月伙食费20元,家中空无一物:90后白领的“不消费主义”

2021-05-03 07:54:10 作者: 月伙食费20

她曾习惯用钱享受生活。体验过3000多一晚的酒店,去土耳其、菲律宾和日本的旅行说走就走,想学潜水就飞去东南亚,想玩滑翔就去泰国,她还喜欢办卡,几千元的健身卡办了多张,蛋糕卡、按摩卡、酒吧卡都充了钱。但她没有时间去消费,直到现在这些卡都闲置着。唯一坚持下来的是瑜伽,她花了两万多学费。

在几年前的“双十一”,乔桑结婚了,这个日子既代表着孤独,也是充满仪式感的购物日。

在这段短暂的婚姻之中,两人把所有节日都过成了购物节,“逢年过节的商家促销,一定会买好多东西,实际上这些东西都不缺,不只给自己买,还会给亲人买。”他们还喜欢尝试各家美食,“每次都点很多,根本吃不完。”

毫无征兆地,两人因为买房的分歧而分手。

乔桑说,前夫有一套房子,领证后两人经济独立,各花各的。但某天,乔桑为了尝试“空无一物”的生活方式,想自己买个房子,遭到了前夫的反对,他不愿再承担一笔房贷,想用存款买车。

争吵逐渐升级,上升到了人生选择的分歧上。离婚后,乔桑用存款交了首付。

月伙食费20元,家中空无一物:90后白领的“不消费主义”

乔桑乍看上去“空无一物”的家。新京报记者 苑苏文 摄

身体的抗议

2021年初新冠疫情侵袭河北,这是乔桑执行不消费主义的第二个月,她居家隔离,朋友送的食物也无法抵达。当月她在水果和蔬菜方面,支出了188.2元。

这个月结束时,乔桑不再对事物匮乏感到焦虑,她盘点自己的冰箱,发现还有一颗土豆、六颗鸡蛋、两颗尖椒、1/4洋葱、一根西葫芦、两颗西红柿、两个紫薯,1/2白菜和1/2咖喱。“足够再吃一周”。

第三个月的某个早晨,她突然上吐下泻,伴有心慌。父母陪她去了医院,医生推断,可能是因为早上吃坏了东西。

乔桑联想到自己经常凌晨2点后入睡,以及一些年轻人猝死的新闻,她感到害怕,要求医生给她做了心电图。

这次生病,被乔桑描述成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她认为这是身体在警示自己,要改善生活方式。首先是对自己好一点,吃饭要讲究营养,她还定了晚上九点半的闹钟,闹钟一响,她就要准备睡觉。为了锻炼心肺功能,她开始尝试每天跑步。

在某一天的打卡视频中,她毫不讳言花了40元打车回家。这引起粉丝的质疑,有人在视频下留言:“我要是她,我肯定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打车。”获得了几十个点赞。

“有两种人,可能看起来是一样的,都是不打车,坐公交,吃饭也很便宜,但是他们本质并不同,有人不舍得花钱,其实是把金钱看得很重,有人不花钱,是因为根本不看重钱。”乔桑说,“所以我现在该花的时候就花,因为钱也没有那么重要。”

117天后,乔桑不再发视频分享了。她的可消费范畴又大了些,自从喜欢上做饭后,她网购了肥牛、虾仁、香肠、芝士和面粉。

但这次时隔半年的网购有一丁点失控。“买多了。”肥牛买了两盒,芝士片三袋,“一袋50元,三袋99元。”她掉入了商家设计的陷阱,于是在这次不算理智的消费后,她把网购app删了。

接纳适度消费的同时,乔桑也开始重新思考这间房子的意义。

“一开始我有执念,一定要买个房子,我觉得有了房子我才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是我现在反过来去想,这个房子反而是我的束缚。”乔桑说,“还是不要把期望放在外界物体上面去,不是因为房子里面东西多,我才过成了我不想要的生活,而是不管房子空不空、大不大、小不小,我都依然可以是到家看书,然后再吃饭睡觉,践行不消费主义,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购物者的反思

吴晓是乔桑“不消费主义”短视频的观众。她今年34岁,是一个小学生的妈妈。她说,乔桑的不消费生活启发了她,令她重新盘点自己的“购物狂”生活。

沉迷购物网站,一度影响吴晓家庭的稳定。最近一次,丈夫提起她消费超支,两人越吵越激烈,最后她的丈夫对她怒吼“滚出去”。

吴晓气咻咻地回房间收拾东西,却越收拾越多,她累了,停下来审视铺满地面的衣服。“东西太多了,我想如果装后备厢的话,我起码要装10个后备厢。我得开车跑10趟。”

她想到了生死,“万一我死掉了,这些东西留在家里干吗?”回娘家几天后,吴晓和丈夫和好,并决心改变自己。

效仿乔桑的方法,吴晓盘点了家里的物品——她有26条各色花样款式的内裤,在一百多平米的家里,还摆着8个各式功能的垃圾桶。

吴晓曾经把梦想寄托在这些商品上。

想挽留青春面貌,她买了一支价值1000多元的“童颜机”。深夜在淘宝上,她看到直播,女模特用这个手柄一样的东西在半边脸上划拉,这半边脸就看上去比另外半边紧致,于是她当即下单了。但机器寄到后,她只用了一次,就收了起来,“激光打在脸上,疼死了。”

想要好身材。她狠狠心,花了2400元下单了跑步机。跑步机到家两年了,沦为了衣架子和孩子的玩具。“到现在我就跑过两次。”吴晓说,买的时候,幻想自己有广告里的超级完美的身材,幻想自己有肌肉。”她还曾在商场买过“甩脂机”,如今也在吃灰。

想要漂亮。吴晓从家里收拾出大大小小的卷发棒五个,有夹板的,有圆筒的,专门卷刘海的,像梳子一样的卷发棒,以及通电的直发梳。这些小电器,吴晓几乎没用过,她是工厂里的会计,和同事们一起穿工装,“没有谁每天有工夫收拾头发”。

她买了大量粉色玩偶摆在屋里。但布置完后,她发现灰尘十分难清理,“我的脸又是敏感皮肤,娃娃上落满灰尘,我一抱脸就痒痒。”她还买了许多小植物,摆满了阳台。但有一年冬天,气温低至零下12摄氏度,冻死了大部分绿色。

遇到工艺品店清仓,她就跟着席卷一番。回到家,她把这些玻璃瓶摆在茶几、电视柜、酒柜等一切有空隙的地方。没多久,儿子路过电视柜时,不小心碰碎了几个。

想扔掉这些东西并不容易。她每日精挑细选,一点点丢弃,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木地板才终于大片地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