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剧《楼胜折子戏专场》
举办“梅花奖”,可谓投射在南京这座“梅花城市”的一束光。从5月8日到21日这短短的14天时间里,来自全国的梅花奖演员不仅完成了竞演演出,还深入南京城的大街小巷,用17场精彩的线下活动和南京广大剧迷朋友亲密互动。戏剧舞台上呈现的时空,与南京这座城市发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
戏剧节落幕了,但留下的思考在继续。5月22日,“感恩人民 服务人民”梅花表演奖、曹禺剧本奖获奖者座谈会在南京举行。15位获奖演员、5位获奖编剧及评委专家在会上围绕戏剧与人民的关系、当代戏剧如何守正创新、演员编剧的责任与担当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与交流。
扎根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永恒命题
“你一身的功夫,没有观众为你叫好,你就什么都不是,我们得奖以后,尤其要尊重观众对我们的爱。”作为前辈,本届中国戏剧奖评委、中国剧协副主席、二度梅花奖获得者谢涛叮嘱演员们:永远不能离开观众。
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永恒命题。南京市越剧团演员、本届梅花奖得主李晓旭说,在排演现代越剧《上邻下舍》时,她和团队曾到南京市淮海路社区体验生活。“我们体验老城区改造中的电梯安装工作,在那边待了十多天。最大的感受是,作为城市的毛细血管,社区工作者什么都要管,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四条腿、两条腿的,很辛苦,但他们在付出中也体会到了快乐。”这样的扎根生活,让李晓旭在表演上有了更真切的体会,“人在付出的时候,是有大爱的、有光芒的,这影响到我在舞台上塑造人物角色。”
扎根人民的创作,人民的认可是最重要的。年过七旬的一级编剧吴傲君阐释了自己对于“好戏”的理解:我们不能保证观众进剧场,但我们必须保证观众进到剧场,不能让他们走,观众看完戏还不想走,那就是好戏。“我们为人民服务,拿什么服务?就拿戏;什么戏?好看的戏、有意思的戏。”吴傲君凭借花鼓戏《蔡坤山耕田》获得本届曹禺剧本奖。他坦言,剧本的灵感源于小时候看过的与蔡坤山有关的戏,“我想写戏就是把老百姓的酸甜苦辣、心里话编到我们的戏里,再拿给老百姓看,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扎根人民,也让创作者体悟到了最动人的“人间烟火”。凭借话剧《人间烟火》摘得本届梅花奖的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涂松岩,为了演好青年党员干部主动请缨从区里调到基层主持棚改工作的故事,和剧组专程去棚户改造区实地采风。“我记得当时有一个30多岁的年轻基层干部,雷厉风行,一见面就告诉我们这里还有几户人家没搬迁,原因是什么,一看就是扎扎实实做工作的。完了他带我们去会议室开会,那是一个特别简陋的工棚,7月份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工棚里温度非常高,他却说:‘没什么,我们也不常在这儿待,经常跑到社区里做工作了。’那一刻,我一下抓住了苏小鱼这个角色的精髓,那就是务实。”
“不是关起门来自己搞自己的,而是要有更加开放的眼光,去吸纳世界最优秀的、人类共同认知的那些最好的东西。”中国剧协分党组书记陈彦认为,戏剧创作要紧扣时代脉搏,同时不断思考自己和世界的关系。疫情暴发之后,这个任务变得更为重大和迫切,这也是我们戏剧工作者要深刻研究和思考的问题。
立足观众,与年轻人产生更多连接
“有人说现在的戏不好看,尤其是年轻人不爱看了,主旋律题材就不是给年轻人看的,这个我特别不服。”一级编剧王宝社凭借话剧《三湾那一夜》,荣膺本届曹禺剧本奖。
10年前,陪曾经当过八路军的父亲前往三湾、井冈山参观时,王宝社成为了一名“三湾历史发烧友”。“这么精彩的历史如果没写好,是我的责任。”为了打造一部面向年轻人的红色题材话剧,王宝社在深入梳理史料的同时,还经常跑到大学和中学去做调查,和学生们交流。“写什么和怎么写,考验的是作家对题材的发掘能力,以及像工匠和手艺人一样不断锤炼的技巧。真正打动人的东西,应该是作家的思考和他在作品中的回答。”《三湾那一夜》上演后,一票难求,很多年轻人把这部主旋律话剧奉为网红剧。
打造年轻人爱看的主旋律戏剧,对于戏剧工作者而言是压力,也是动力。以《粤剧折子戏专场》摘得本届梅花奖的广东粤剧院一团演员彭庆华提到,2015年《决战天策府》票房火爆,反而让他感受到另一种压力:自己的底子太薄了!
“现在的新生代观众,他们的挖掘能力是很强的,能把我从出道开始,演过的所有戏、写过的文章、说过的话,全都‘挖’出来。当观众关注我们,用很大的热忱投注到我们身上,我们能给他们什么?” 彭庆华说,粤剧本身就是一个在学习中不断变化,从各大剧种中“舀人家的水回来”的年轻剧种。观众买票入场看戏,看完后下次还来买你的票,事实上并不容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提醒自己,只有把自己最实在的、最有传承性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打磨得越来越漂亮,才能真正吸引年轻观众。”
疫情也让戏剧工作者重新思考戏剧和观众的关系。以话剧《家客》获得本届曹禺剧本奖的一级编剧喻荣军说,疫情让他思考:观众为什么会走进剧场?当下时代变迁,有很多可以写的题材,我们应该写什么?他认为,“观众走进剧场是渴望精神的交流和灵魂的对话。戏剧在整个社会中相对处于边缘状态,这种状态正好给我们一个机会,可以更客观地打量这个社会,与观众之间进行真诚的交流。戏剧是要对抗时间、对抗遗忘、对抗世俗的,甚至要对抗一种习惯,这样才有更多新的东西,让戏剧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喻荣军说。
守正创新,构建中国演剧体系
“守正创新,正是什么?新又是什么?我们要深刻思考这个问题。”陈彦认为,艺术最后的创新,是登上巨人肩膀后的最后一搏,是华丽转身,是一次蝶变,而不是用一些花里胡哨、新奇的东西去博眼球,这是当下中国戏剧面临的一个问题。
“‘正’,我们有很多正的东西,但是‘新’是模糊的,很多‘新’是很危险的。我们要努力建构起包括创作、表演、导演等一系列完整的中国演剧体系。希望在座的艺术家不要追赶风潮,不要陷入某些一时行当的热闹。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要保持艺术创造的独到个性,找到自己生命的突破口,从而建构起属于你的、属于中国戏剧的艺术天堂。”陈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