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帝刘邦,生平有三大爱好,喝酒、好色和骂人。最常被他骂的人,就是儒生。
刘邦自起事到去世,身边儒生不少,刘交、郦食其、陆贾、娄敬、叔孙通、随何等谋士或辩士,几乎都是儒生出身,但这几个知名儒生,除刘交外,怕是都被刘邦骂过。
骂郦食其为「竖儒」,骂陆贾时自称「乃公」,骂人娄敬为「齐虏」,憎恶叔孙通穿儒家制服,骂随何为「腐儒」,这是对儒家出身的重臣,地位不如这几位的儒生,怕是帽子还被刘邦当过夜壶呢。
刘邦对儒生的厌恶,可见一斑。
刘邦如此厌恶儒生,为什么还要去祭孔呢?难道他不知道孔子是儒家的创始人吗?难道他不知道,祭孔就等于肯定孔子,就等于肯定儒家吗?
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刘邦曾到过鲁地,并以太牢礼祭司孔子。原文是,「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祠焉。」
但《史记》中并未记载刘邦祭祀孔子的时间,依照刘邦称帝后的行程,最可能的祭祀时间应是称帝之前,他到鲁地以鲁公礼安葬项羽的尸身。但从情理上推断,这时的刘邦,怕是不会去祭孔,如果去了,怎么都不会在日后多次发布蔑视儒生的言论。
虽然《史记》中没有记载刘邦祭孔的时间,但在班固编纂的《汉书·高帝纪(下)》中明确记载了刘邦祭孔的时间:汉十二年十一月。
据班固记载,汉十二年十一月,刘邦从淮南回到关中,路过鲁地,以太牢礼祭祀孔子。原文是,「(十二年)十一月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大牢祠孔子。」
但班固的这段记载,并未出现在《史记·高祖本纪》中。
按理说,用太牢礼祭祀孔子,是天大的事,如果刘邦果然如此隆重地祭祀孔子,司马迁一定会在《史记·高祖本纪》中记上一笔的。
祭祀孔子,虽然在汉高帝时候未必称得上天大的事,但一定不比派人给秦始皇帝、楚隐王陈涉、魏安釐王、齐缗王、赵悼襄王等人守陵轻,可司马迁记录了刘邦派人给这些人守陵,却没记录刘邦去祭孔,是不是有点怪呢?
另外,在行程上,似乎也不允许刘邦前去祭孔。
对比《史记·高祖本纪》中刘邦生前的行程可知,刘邦在汉十二年十月回到故乡丰沛,跟父老乡亲纵酒将近一个月,而后于汉十二年十一月回到长安,如果刘邦离开丰沛后又到鲁地走一遭,再隆重地祭祀一下孔子,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在汉十二年十一月回到长安。
那么,《史记·孔子世家》中的记载又当作何解释呢?
我推测,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史记·孔子世家》中的史料来源于汉武帝时代的官方记载,汉武帝为了突出儒家的重要,虚构了西汉开国皇帝祭孔的故事。
司马迁面对这条史料的时候,认为可能有假,所以并未记录在《史记·高祖本纪》中,而且没有用司马迁对刘邦的一贯称呼「高祖」,而是用了刘邦的谥号「高皇帝」。
第二种可能,《史记·孔子世家》中记载的祭孔,并不是刘邦亲力亲为的,而是刘邦派随行的儒生去孔林搞了个祭孔的仪式,刘邦安排下去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到长安了,所以《史记·高祖本纪》中并没有刘邦祭孔的记载。
这里顺便提一嘴,刘邦打天下时最重要的两个谋臣,张良和陈平,都不是儒生,而是道家学徒,黄老一派,而刘邦对张良和陈平也都很尊重。
参考资料:《史记·高祖本纪》、《史记·留侯世家》、《史记·陈丞相世家》、《史记·黥布列传》、《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史记·郦生陆贾列传》、《汉书·高帝纪(下)》、《汉书·楚元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