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象来看,隋王朝的灭亡,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它的“同盟者”的背弃,比如隋炀帝去江都后,显著的例子有杨玄感、李密、李渊、宇文化及、宇文士及等等,要知道,按照李渊自己洋洋自得回忆,他这个隋炀帝的亲表兄和隋炀帝的亲女婿宇文士及,早在四海升平的隋炀帝大业九年,就已经在讨论“天下大事”了。
这个事实也证明,同盟者的背弃根本不是因为隋炀帝的“倒行逆施”或是“三征高句丽”等具体的举措,而是早有“反心”。
李渊在起兵得天下的过程中,一条口号式的原则就是复隋文帝的旧制,包括官职名称的恢复,都是为了争取这部分“同盟者”,而在他争天下的过程中,这些在隋朝份数统治集团同盟的高官们,一样给予了他巨大的助力。
现实是,相对于窦建德、杜伏威这种草莽出身的“地方势力”需要一刀一枪地攻打郡县,而他向只是派出几路区区的“使节”,就能拉来一群“总管”。
等到天下平定,李渊真正倚重的仍旧是自己的“近臣”,而非那些家世荣耀的同盟者们,不久后,又发生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上位,等于是把隋炀帝的一套改革又捡回来。
这不是什么偶然的现象,或是“历史进步的步伐不可阻挡”,而是权力运行规律的必然,“核心权力圈层”+“官僚统治”是中国古代社会维持一个强势政权的必然手法,是由“家天下统治”走向“君主一人统治”的常备阶梯。
之所以前代的隋文帝、隋炀帝、唐高祖在这个道路上走得不如唐太宗远,根本原因就是,唐太宗治国的本钱,根本不是“关陇集团”中家族关系的“千丝万缕”而积累出的“近臣”,而是以其个人为中心在战争中构建的“秦府集团”。
简单地说,杨坚、杨广的核心团队,李渊的核心团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姓杨、姓李,以家族为单位,才一步步建立个人关系,而李世民的核心团队,则是因为他是大唐的秦王、天策上将。
两者之间,看似区别不大,但其来源却大有不同,“秦府集团”中既有宇文士及这样的关陇大贵族、先帝宰相,也有长孙无忌这样的落魄贵族,更有房玄龄、杜如晦之类的关东士子,至于关东寒门豪强出身的,则是不胜枚举。
本质上讲,这个贞观功臣集团,从一开始,就是“官僚化”的,是功能化、个人化的,等于是,李世民在曾经的系统之外,另开了炉灶,关陇集团的逐步衰落,也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之后的高宗、武则天时代,大肆屠戮高官,造成了官僚系统的更新空前活跃,使得关东士族、寒门纷纷进入政权,依赖着“不变”而维持自身特殊地位的“关陇集团”才一步步走向了坟墓。
说到底,在西魏、北周构建同盟者的利益共同体时,画的圈子太大,为了保持政治话语权,他们宁可在日后的统一战争中,以及之后,顽固地坚持“关中本位主义”的路子,这本质上与皇权的大一统诉求就是相逆的。
所以,说它的影响大,毋宁说是这个池子里的人影响大,而不是这个集团整体的声音有多么的大,起步的时候,自然是要笼络之,尊崇之,真等到皇权成气候了,有替代人选了,终究是要踢到一边去,只不过这四代的易代速度太快,这个过程往往刚刚起步,就已经被新朝终结,直到唐太宗之后,万事俱备,自然一切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