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期虽然早已进入了封建社会,但原始社会的野蛮还是隐隐藏在时人的心中,在《史记》中经常能够见到一种酷刑:烹刑。
顾名思义,“烹刑”就是指把人放在大锅中煮熟,这是一种相当惨烈的酷刑。所谓的“斧钺汤镬”就是指的烹刑,我们最熟悉的受刑者还是神魔小说《封神演义》中的伯邑考,他就曾被纣王处以烹刑。
烹刑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刑罚,通常都是君王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才会施展的。
例如刘邦的谋士郦食其游说齐王投降,而韩信却趁齐国对汉军不设防而领兵攻打,兵临城下时,齐王觉得自己受到了郦食其的诓骗,暴怒之下将郦食其烹杀。再比如项羽当年俘获了刘邦的父亲,也曾经以“烹食其父”作为要挟,但被刘邦以“分一杯羹”怼得哑口无言。
由此可见,当君王对一个人施以烹刑时,通常都是极度愤怒之时。
刘邦本人也曾经对一个人下过“烹刑”的命令。然而,这个人临死之前不仅不求饶,反而对刘邦破口大骂,刘邦不仅止住了自己的愤怒下令将其释放,并且还重重的赏赐了他,授予了此人很大的官职。
此人究竟说了啥?这事还得从梁王彭越说起。
公元前196年,梁王彭越被刘邦以“反行已具”的罪名杀死,在诛灭了彭越的三族之后,梁国的封地被刘邦废除。彭越死得其实蛮冤枉的,刘邦并没有抓到他具体的谋反证据,仅仅是以“反行已具”这样的名义来杀死他,就好比千年以后的秦桧对岳飞定罪“莫须有”一样荒诞。
当然了,彭越之死确实是因他自己而起,而且他在此之前的行为相当令人费解。
公元前197年,也就是在彭越被刘邦处死的前一年,陈豨在代地起兵反叛且自立为代王,刘邦为此要求彭越领兵增援。但彭越此时不知道哪根脑子搭错了弦,他居然以自己生病了为理由,拒绝了刘邦的命令。
彭越的这一举措引起了刘邦的不满,在平定了陈豨的叛乱之后,刘邦腾出手来就收拾了他。愤怒的刘邦马上下旨昭告天下:“胆敢为彭越收尸或者是祭拜他的人,必定杀无赦!”此召令一出,天下的其他诸侯王便噤若寒蝉,任由彭越及其三族的尸首曝尸荒野,也无人敢收敛他们的遗骸并且安葬,更不要说祭拜他们了。
就在彭越等人的尸体即将被风干之时,有一个人却公然地抱着彭越的尸首嚎啕大哭,这个人就是梁国的大夫栾布,当年受彭越的救命之恩,他不忍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后仍被凌辱,为此挺身而出,星夜兼程地从彭越的封地梁国赶到了洛阳。
栾布一哭,震动四野;而,君王一怒,则伏尸百万。此人胆敢公然违背刘邦的命令,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围观的人心里都对这个家伙的下场暗暗咂舌:明知必死也要为救命恩人收尸,这种行为确实值得称道,可又能如何呢?
果然,栾布的举动很快就被刘邦知道了,刘邦愤怒无比,立刻命令手下的士兵将栾布押解到了牢房,并且下令要以“烹刑”这种手段来处死栾布。
不过在受刑之前,栾布却对刘邦骂道:
“当是之时,彭王一顾,与楚则汉破,与汉而楚破。且垓下之会,微彭王,项氏不亡。”
“当年陛下在彭城落难,在荥阳和成皋两地败走,关键时刻是彭越帮助了您,假设彭越当年投靠了项羽,恐怕楚汉相争的结局会不一样吧?假使没有彭越,陛下您现在还能坐拥这万里江山吗?难道这样战功卓著的将领应该被平白无故杀死吗?,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栾布继续骂道:现在天下平定了,彭越等人也被陛下您裂土封王,难道您仅仅因为他称病不能增援评判战乱,就能够断定他谋反吗?如此这般求全责备,恐怕诸天之下的将领要感到胆寒,到时候大家能不’人人自危’吗?”
栾布骂完之后,便梗着脖子对刘邦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可以杀我了!”刘邦听完栾布的话后,愣了好久,随后开始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明白了栾布这是有备而来的呀。
按理说栾布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完了还对自己一顿臭骂,刘邦非生气不可。然而刘邦绝非常人,他能一步步坐上皇帝,心胸、智慧远超常人。
栾布的这番话其实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了,他此时不仅不能杀掉栾布,还要大大地赏赐栾布,这样才能在天下人面前做一个样子。想明白这一点,刘邦不怒反喜,当下就做了决定,他马上赦免了栾布的罪过,并且将他封为了都尉。
栾布因祸得福成为了都尉,死后更是因仗义的声名受到了燕、赵两地百姓的祭拜,而刘邦也因处理此事得当落得个大度的美名。
刘邦确实是一个大度的人,栾布这件事并非刘邦一时兴起或是逢场作戏。在彭越被杀的同一年,韩信也被吕后杀害,而他的谋士蒯通与栾布的遭遇几乎相同,也是在说了一番话之后被免除了烹刑,并且受到了刘邦的封赏。
公元前196年,就在刘邦外出平定陈豨之乱时,淮阴侯韩信在长乐宫被萧何、吕后二人设计杀死。而韩信在临终前的一句“信言恨不用蒯通计”坑惨了他的谋士蒯通,刘邦从代地回来之后马上将蒯通抓了起来,并且要对他处以以烹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