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鲁迅的文名和书名如光芒之万丈,周作人则显得黯淡无色多了。其实,周作人的字,与他的散文一样精彩耐读。
后记
书法是一门艺术,也是一种心境。书法在技法的基础上,表达的不仅仅是物理的笔画,还是心理的倾向。书如其人,周家有证。周家三兄弟的书法,各有特色,皆有功力,又恰好是书如其人的注脚。不知爱好书法的朋友们,观赏过三兄弟的书法,又有什么感想?敬请留言分享吧!
和鲁迅一样,周作人(知堂)也是个一生都只用毛笔书写的近现代文人,无论文稿、书信还是日记,他都弃水笔而不用,而喜欢以兼毫或狼毫的小楷笔,自己磨墨书写。
周作人小楼深巷联
与鲁迅的字相比,周作人的书法生涩古拙,别有滋味。虽说从外表看,兄弟俩的书法似乎不太一样,但若从内里分析,他俩却透出一样的闲雅散澹,清逸超凡的书卷气,而且,在气息上还颇有几分神似。
周作人致鲍耀明信札
著名学者邓云乡先生曾在他的文章里专门写了一段:“鲁迅先生、知堂老人在写字上是十分相像的。字都很规矩,十分熟练,运笔一长横、一捺中,均苍劲有古意,非一般俗书可比。”
周作人致徐耀辰信札
尽管有识者或圈内之士认为周作人的书法大有可观之处,但有意思的是,周作人自己曾将他的字大大嘲弄了一番,自贬为“恶札”。他在《知堂回想录》的“北大感旧”中,曾有关于北大著名国学教授刘师培的一段回忆:“申叔写起文章来,真是‘下笔千言’,细注引证,头头是道,没有做不好的文章,可是字写的实在可怕,几乎像小孩子描红相似,而且不讲笔顺……当时北大文科教员里,以恶札而论,申叔要算第一,我就是第二名了。” 这里的“申叔”指的是刘师培。
在此,周作人认为刘师培“字写的实在可怕”,并把自己也拉来垫进“恶札”的第二名,实质是他的文字幽默,玩弄一次小聪明。在贬低人家的同时,也不忘自嘲一下,让受贬的人得到一点心理平衡而已。其实周作人对自己的字还是颇有自信的,否则他就不会常为自己的书封题签,或者经常抄一些诗笺寄赠朋友了。
周作人书法手札
说到诗笺酬唱,有一段故事尚可一说。周作人五十岁时,曾写了两首所谓“自寿诗”,题目为《偶作打油诗二首》,很有意思。后来好友林语堂索诗,他就用八行笺随意抄写寄赠,不料林语堂将手迹影印,发表于1934年4月5日出版的《人间世》创刊号,并配上周作人的大幅照片。同期还发表了沈尹默、刘半农、林语堂《和岂明先生五秩自寿诗原韵》。
如此一来,果然影响甚大,以致周作人的五十自寿诗轰动一时,满城争诵。后来又引来圈内名流的和诗不断,像蔡元培、沈兼士、俞平伯,就连从不写诗的钱玄同也发表了和诗……或许,用现在的话说是“炒作”得太过了,“群公相和,则多近于肉麻”(鲁迅语),于是又招来了当时一班左翼青年的撰文攻击,遂惹起了一场文字风波。
不过,若就诗论诗来看,周作人的两首“打油诗”写得确实漂亮。
其一云:
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
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
老去无端玩骨董,闲来随分种胡麻。
旁人若问其中意,请到寒斋吃苦茶。
其二云:
半是儒家半释家,光头更不着袈裟。
中年意趣窗前草,外道天涯洞里蛇。
徒羡低头咬大蒜,未妨拍桌拾芝麻。
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工夫吃讲茶。
周作人曾回忆小时候家中说他“系老僧转世”,所以有“前世出家今在家”之句,而他骨子里所向往的,就是“半儒半释”、不问世事的、悠闲自在的读书生活。体现在他的书法中,就有一点离尘脱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周建人书法:端正稳重,暗有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