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上留下千古美名的汉文帝刘恒,他的特点是非常宽仁。
近期被人吹上天的宋仁宗跟他还有一定差距。
从赋税角度说,宋仁宗时期对百姓征以重税,而汉文帝是十五税一,还曾经多次实行全民免税或免去一半税收。
从刑罚方面说,宋仁宗时期恢复了凌迟刑,这当然是一种文明的倒退,而汉文帝时期废除了肉刑。
从社会视角说,宋仁宗时代“风俗薄、衣食穷”,汉文帝时代百姓殷富,民风醇厚。
汉文帝用的官员总体上“少文多质”“论议务在宽厚”,他还选用公正著称的张释之为廷尉,主管全国司法,以至于一年“断狱四百”,受刑者只有区区数百,堪比唐朝贞观之治。
汉文帝执政十三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有影响的事件。齐国的太仓令淳于公触犯法令,准备受肉刑,他在家中被抓走时叹息说:“我只有五个女儿,临到大事没有儿子为我奔走。”
他的幼女缇萦却立志为父亲申诉。她上书给文帝:“父亲一向廉洁,这次却犯法受刑,现在法律严酷,人死不可复生,肉刑不可复长,没有给人改过的机会。我愿意自己充为奴婢,为父赎罪”。
文帝看到这封上书深受震动。
他说:我很惭愧。
我以为我们的国家已经很好了。
国家法律竟然还有三种肉刑。
他们都是我的子民,犯罪受刑也是因为我的教化不到位。
斩断肢体,刻入肌肤,终生不能恢复,这样的刑罚是不道德的。
难道做父母的,会用这样的刑罚来对待子女吗?
现在必须立即废除肉刑!用其他的法令替代。
负责此事的丞相张仓、御史大夫冯敬却玩了个花招。
他们在改定法令的时候,把割鼻子的劓刑,改为笞三百;斩左脚趾的,改为笞五百;斩右脚趾的,直接改为死刑。
文帝以为法令已经按照自己的意志调整好了,没有认真细究,直接同意了。
笞三百和笞五百,大部分就是活活打死了。斩右脚趾的,直接改为死刑。
实际上三种肉刑都变成了死刑。
历史上对这次废除肉刑的评价是“外有轻刑之名,内实杀人。”
这是汉文帝所没有觉察到的,也说明他作为皇帝,仁厚有余而明察不足,很容易被手下奸猾的官僚欺骗。
不过,由于文帝对于刑罚的态度是更加宽松,主要依靠道德教化,他所治下的社会风气是宽容自由,人民家家富足,遵纪守法。
到了汉武帝时代,以文景时代积累的国家财富,不断兴兵征讨四方,汉朝的版图急剧扩大。
可以说现代中国的版图,有很大一部分是汉武帝时期奠定的。
然而,武帝时期的社会景象和氛围已经完全变了。
路上到处是被迫迁移到边地的百姓,还有各种因小过被抓捕押解的犯人。
当然更多的,是开赴到边疆各处的,大量百姓或者犯人组成的军队。
江、淮流域的百姓,被征发参加对南越、东越的大规模战争。
巴、蜀地区的居民,则参加对西南夷崇山峻岭的艰难开拓。
燕、齐之间的人民,靡然发动对东北亚民族、远东半岛的拓展。
另外,还通过全天下征兵、征集马匹来对付最强大的匈奴人。
卫青驱逐了黄河曲以南匈奴人的地区,汉朝设置朔方郡,从内地迁徙十多万人筑城守卫。
后来又设立张掖、酒泉等郡,设置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戊田之”。
卫青一次出击匈奴,对汉军的封赏就达黄金20余万斤,另外一次赏赐了50万金,兵甲转漕的费用还不算在里面。
霍去病出击匈奴,大获全胜。匈奴浑邪王率数万众来投降,武帝发车3万辆迎接。对汉军和归降匈奴的赏赐达到了百余巨万。
在多次战役取得重大战果同时,汉军士马往往伤亡达十余万,军费更是天文数字。
武帝为了筹措军费,把上林苑的白鹿杀了,制作“皮币”,一尺面值四十万钱,并强迫王侯、宗室朝觐时重金购买。
武帝还铸造银锡为成分的合金币,龙纹面值三千钱、马纹面值五百钱,龟纹面值三百钱。有点接近于现代的纸币了,花样百出的货币,引起百姓们竞相盗铸,制作伪币的人被抓起来杀头的数十万计。
即便如此,汉朝的国库变得捉襟见肘,渐渐军饷都发不出了。
武帝又把矛头对准了富人,开始征收“算缗”,即让富人自己申报财产,政府按比例征收财产税。
结果,汉政府的税收并没有因“算缗”增加多少。
于是,武帝又发明了“告缗”,让群众相互揭发有隐匿财产的,被举报者财产充公,举报者得到一半财产的奖励。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小人无赖们闻风而动,“告缗”几乎铲除了汉朝整个的富有阶层,“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
汉朝的财政得到了缓解,汉武帝也知道这样做是杀鸡取卵,不是长久之计。
很幸运,终于出了个理财能手桑弘羊。
武帝在以桑弘羊等能人辅佐下,出台了盐、铁、酒专卖政策,并建立均输、平准制度,政府还公然卖爵位,捐献粮食能换个吏做,终于又把经济勉强盘活,濒临崩溃的汉朝又缓过劲来。
在这一场对全民财富大劫掠的过程中,武帝重用酷吏,深文弄法,鞭笞天下,大批百姓破产、锒铛入狱。以至于楼船将军杨仆率领南征的汉军20万人全是罪人组成的。
武帝修改的律令里,死刑有“大辟四百九条,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决事比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事。”创造了世界之最。
他滥用宫刑,太史公司马迁、他所宠爱的李夫人兄长李延年,都遭受过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