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纳贡,明朝被誉为中国古代最有骨气的王朝,强劲军事重振汉唐雄风,开疆拓土几乎到达极限,皇帝之中亦不乏铁血硬汉。然而,为什么有很多人对明朝的评价非常负面?
明代奇葩的政治格局是一方面原因,皇权高度集中,厂卫森严,宦官当道。而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清朝不着调的文学家对明史的故意篡改。无可奈何,这就是政治文明的缺陷,但是在文学艺术领域,谁都无法抹煞明代文人足以惊艳时光的诗与词。
读诗读词,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高喊:“唐宋!”或者《诗经》,甚至汉乐府,但似乎谁都不会把目光投向明清。只是,我们应该知道,其实明代也有灿若晚霞的魅力精品,来读上一读,恍若梦回唐宋。比如这首明诗,竟让古人误以为是唐代遗作。
题龙阳县青草湖
元末明初·唐温如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是一首题景纪游诗,时节在秋季,诗人那独具匠心的极具浪漫色彩的想象力,为全篇点染上了一种轻灵的笔调,构思十分精妙,让人流连忘返。
关于这首诗,有一个趣闻,是说《全唐诗》误将其当作唐诗而收录了进去,究其原因,小解认为有两点:其一,这首诗具有唐诗那震撼人心的品质;其二,作者唐温如这个名字,也是相当的富含诗意,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风唐。
首句一个“老”字就令人耳目一新,秋风吹老了洞庭之波,想象一下那个秋风飒飒的情景,洞庭湖上水光波光粼粼,给人一种雄伟而又苍凉的逝川之感,这难道不令人“老”吗?诗人趁着这股子衰老的劲,又心思巧妙地推出了“白发湘君”的形象。
当初,湘君闻听说舜死于苍梧之野,止不住地悲啼,而诗人将湘君设置在此处,自然是悲秋之意了,这一完美转换令人倍感秋之萧瑟。前两句写悲景,后两句大概率要抒悲情了,然而唐温如却陡然一转,将自己陶醉闲适的姿态呈现在读者面前。
一人乘舟而行,手中酒杯不停,醉醺之后,竟不知是在凡间水上还是在银河泛舟!梦境的清酣,当然是没有重量的,而他却用一个“压”字将梦具象化,来表达自己的坦荡愉悦,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潮写法,犹如童话般的世界,清丽喜人。
然而,酒醒之后,梦醒之后,剩下的还有什么?无非又是这个苍悲凄凉的秋色国度了吧?对梦境的留恋,恰是对现实的逃避,生活在元末明初的唐温如,必然有这种才华无处施展的窘境。醉与醒,梦与现实,这无疑又给人我们一层物外的思考。
这一首诗都这么美,那一首词又有多么靓丽呢?这就是著名的《临江仙》。
临江仙
明代·杨慎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大多数人认识此词,基本都是通过《三国演义》,其实杨慎创作的初衷并非基于三国,而是喟叹秦汉。
那时节,他因罪被贬云南,路过湖北江陵,看到一个渔夫和一个柴夫在江边设宴饮酒,聊人说史,谈笑风生,杨慎顿时释怀了,于是写下了这首《临江仙》。通过词作也可看出他突然得来的坦然与感叹:渔夫、柴夫尚且如此,何况自己呢?
这首词写得慷慨悲壮,不仅有史有实,更有对它们的哲学思考,蕴含无限意趣,而且在韵律上抑扬顿挫,读来荡气回肠,气势非凡。杨慎将渔夫、柴夫的淡泊宁静写了进去,将宏远的历史兴衰写了进去,将自己的人生沉浮写了进去,写出了高远的境界,写出了深邃的哲理,写出了旷达的胸怀。
如此,明代的这一首诗一首词,便足以媲美唐之风宋之雨,傲视文坛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