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有座城叫佗城,也叫尉佗城。这座城位于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最南端,知名度远不如深圳、珠海这些明星城市,但是这座城已经有2200多年历史了。换句话说,它的建城史一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14年,即秦始皇三十三年。
秦汉之际的南越国开国之君赵佗,最初的任职就是此处县令(当时的佗城,就是龙川县县城)。上世纪40年代抗战期间,当广州被日军攻陷,广东省部分机关一度曾搬迁于此办公。当然,眼下这里只是一个小镇,镇名就是佗城。千万不要以为佗城的历史,就是始于秦朝。事实上,早在殷商时这里便已经是文明繁荣之地。1956年,在佗城镇西南坑子里山,曾发现了商时期的文化遗址,出土了大量陶器,如折肩凹底罐、浅盘细把豆、杯、圈足鸡形壶、纺轮等,这些陶器还都装饰了各种纹饰,方格纹居多,还有曲折纹、双线方格纹等。
在此后至秦以前,整个广东区域之内已经出现了多个文明的痕迹,如粤北阳山、英德一带的阳禺国(由南下的瑶族所建立,战国时臣服于楚国),粤中地区今博罗一带的缚娄国(春秋时期百越人建立),此处曾发掘出三千年前的土产青铜鼎与青铜编钟,反映出了古代该地“钟鸣鼎食”之气象。
图-俯瞰广东龙川县当然,让人最有兴趣的还是珠江三角洲地区的驩兜国,它出现在《山海经》之中,“其民尽似仙人,常捕鱼海岛中,人面鸟喙”。以现代的科学眼光来看,无非是说这个国家多渔民,而且这些渔民常戴着一种远看似鸟嘴的帽子罢了。当大秦帝国的数十万雄师开抵此间,上述那些稀奇古怪的说法便烟消云散,但是百越的抵抗也确实很激烈。在今天的广东地区,越人在深山老林之中广泛开展游击战,使得习惯中原传统战役模式的秦兵紧张到“三年不解甲弛弩”,甚至南征军的主帅屠睢也遭偷袭而死,“伏尸流血数十万”。屠睢阵亡之后,秦始皇便派任嚣为新任主将,后来的龙川令赵佗正是这支南征军的副帅。
任嚣的南征与此前不同,随他南下的不仅有士兵,还有移民,具体而言则是中原传统上所鄙视的赘婿、贾人(生意人)。他们随秦军南下后,开始在岭南经营买卖、互通有无。换句话说,秦军在这里开始有了经济基础,为军队粮饷的补给创造了条件。公元前214年,任嚣、赵佗彻底征服了岭南地区,大秦帝国设立岭南诸郡县,赵佗被任命为地理位置相当重要的龙川县令。
赵佗上任之后,上书秦始皇请求从中原迁移50万居民至南越。上书中还有一项特别要求,那就是在这在五十万居民之中,一定要有三万左右的单身女性,而且特别强调要单身。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上书的折子说得含蓄:南下秦军作战辛苦,衣服破了没人补。当然这是表面的意思,真实的意思是南下秦军这么多单身男人,都没娶老婆呢?你大秦皇帝坐在咸阳,难道就没感觉到万里之外这些兵将的怨气?
秦始皇答应了这个请求,只不过打了一个折扣,好不容易把中原的寡妇和未婚女子集中一起,集合了约一万五千人(打了个五折),打发到了南海(今广州)、龙川等地。但别小看这点人口,就是因为这一万五千名女子的南下,才让大秦帝国的岭南兵团真正稳定下来,安心做了岭南人。随后中原战乱,又有第二批中原人自长沙、豫章等郡南下,到岭南来避难。此时任嚣病重,临死前把岭南大权交给赵佗,而这正是东西万余里的南越国创立之基础。
图-南越国都城番禺(广州)位置示意图现如今,佗城尚存有赵佗故居、越王庙、越王井等建筑,其中越王庙就在佗城中山街上,占地面积352平方米。地方志记载:“赵佗遗址有台有井,佗令龙川时宅此,后任南海尉,特祀于此。”清康熙六十一年重修,前栋祀越王,后栋祀十贤。乾隆四十五年改建三楹,中塑越王像,两侧设店铺,正门上方镶以“南越王庙”的石刻横匾。不过,赵佗时代南下的中原人人数毕竟有限,更大规模的南迁则要更往后,而且前前后后总计五次大规模南迁。西晋五胡乱华之际为第一次,唐末五代为第二次,南宋灭亡之际为第三次,大清康熙年间鼓励人口南下为第四次,太平天国失败之后为第五次。
正是这五次人口迁徙(主要是前三次),使得大批中原人进入岭南,成为具有“特殊身份”的一群居民,被当地土著视为客人,由此形成客家民系,更出现了八大方言之一客家语系。也正是因为大量人口迁移,佗城这边成了中国姓氏最多的地域,秦代首批进入的中原人便有赵、韦、官、任四大姓。现在佗城镇辖区内竟然汇聚了多达179个姓氏,其中有140个聚居在佗城村,即赵佗设县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