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朝每代都有亡国之君,上古三代有夏桀、商纣、周幽王,秦之后有秦二世、孺子婴、汉献帝,或因大势所趋,身不由己,或因暴虐昏聩,自取灭亡,却不能一概而论。若说谁最值得同情,当崇祯帝莫属;若说谁最最不值得同情,当属秦二世。
不说夏商周三王,就说秦以来的亡国之君吧。秦二世亡于不修国政,肆意极欲;孺子婴即位是不过两岁,亡国之罪与他无关;东汉亡于桓、灵二帝,与汉献帝关系不大;晋亡于八王之乱,不能怪在晋愍帝头上;隋炀帝、元顺帝、明思宗虽然亡国,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唐哀宗、宣统亡国只是大势所趋,不应该由他们小小幼童来承担。数来数去,最不该亡国的只有秦二世了。
秦始皇去世时留下的基业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不能比拟的。秦朝拥有当时最先进的政治体制——三公九卿制和郡县制,内无权贵掣肘,外无藩镇割据,君臣文武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秦国拥有当时最健全的律法,依法治国,勋贵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甚至刑罚更重,从荆轲刺秦时卫士未奉诏不敢入内就能看出;秦国拥有最强大开国元老阵容,文有李斯,武有蒙恬、王离、章邯等悍将,北拒匈奴,南平百越,修长城、驰道。唯一存在隐患是草创之初,政权尚未稳固,六国贵族蠢蠢欲动,秦国只需平稳运行数代,当能消除内患,稳固政权。
当此之际,秦国正需要一位守成中主勤修政理,休养生息,安抚六国贵族,专心消化胜利果实,抓紧时间以最快速度抚平百年大战遗留下来的创伤。秦始皇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虽然有修秦皇陵和寻仙求药的污点,但所作所为总体上都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巩固基层统治,还曾多次巡游四方,强迁富户,毁坏城郭,以防六国复辟,而且卓有成效。很多人认为秦亡于苛政,其实是秦二世滥用民力修阿房宫所致。
再看看秦二世本人的所作所为吧。秦始皇去世时,胡亥二十二岁,是赵高和李斯秘不发丧篡改遗诏把他抬上皇位的。登上帝位后又残害手足,杀死皇子扶苏和六个兄弟、十个姐妹,赐死大将蒙恬,上卿蒙毅、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功臣李斯也被处以极性。胡亥自毁长城,自以为天下已定,对赵高说:“夫人生居世间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以终吾年寿”。
胡亥将国政俱委于赵高,自己安心享乐。此举正合赵高心意,从此讨好胡亥享乐,自己更大胆地专权。胡亥犹不满足,又征发劳役大修阿房宫和骊山墓地,调发五万士卒来咸阳守卫,同时让各地向咸阳供给粮草,而且禁止运粮草的人在路上吃咸阳周围三百里以内的粮食,必须自己带粮食。沉重的赋税和徭役终于激起百姓暴乱,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六国贵族也趁势而起,天下再次陷入纷乱。
当秦国各地陷入动乱时,胡亥在深宫中一无所知,任由赵高粉饰太平。等到陈胜起义大军逼近咸阳时,胡亥才明白事态严重,慌忙调章邯率二十万骊山戍卒平叛。章邯前脚刚走,赵高就动手了,胡亥被逼自尽。
胡亥在位三年,几乎没有可称道之处,残害手足,滥杀无辜,内不能掌控朝政,外不能镇压叛乱。想想七代秦王,历经百年筚路蓝缕创下的大好基业,仅仅两年便毁于二世之手,真不愧为第一败家子,怎么不令人扼腕叹息。秦始皇泉下有知,恐怕也愧对历代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