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恋恋情诗,那一年十一月,有妹同舟
“一箱书卷,一盘茶磨,移住早梅花下。
全家刚上五湖舟,恰添了个人如画。
月弦新直,霜花乍紧,兰舟中流徐打。
寒微不但小蓬窗,渐坐近越罗裙钗”朱彝尊,鹊桥仙《十一月八日》
朱彝尊成名五十岁。他的人生横跨明清两朝。
1644年,明王朝灭亡时,朱彝尊是尴尬的十六岁,因为这样的乱世,普通的读书人是无法靠读书获得前途和稳定的,几乎就是被废掉的一代。家庭贫困的朱彝尊家,生活艰难,或至断炊。
朱彝尊唯一的幸运是遇到平凡而温暖的好人,他的岳父因为和祖父相交甚好,情谊所致,乱世真心,将十五岁的女儿许配给17岁的朱彝尊,古代的说法叫入赘,但是这也有效解决了朱彝尊家庭贫困的问题,两家联姻,更多是乱世的互相依靠。
都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家,朱彝尊婚后,肩挑两家,靠读书,教书维持生活。除了温良的妻子,还有尚在稚气女孩时代的小妻妹冯寿常。这个女孩子特别聪慧可爱,时常黏着姐姐和姐夫,也给家庭带来不少的温馨和快乐。
21的朱彝尊已经当了父亲,他和妻子搬家到梅会里,稍微宽敞一点的环境,是新的起点,他也要接自己的父亲过来住。家事繁多,全赖妻子打点,但这时候十三岁的小姨妹自告奋勇要帮忙搬家。这当然也是小姨妹天真的性格。对于这个妹妹,朱彝尊是天然内心笑出花的。
虽然思无邪,但是如此甜美的妹妹,如花美眷,尚在年轻的朱彝尊不免为亲情,为美丽,心中有所涟漪。
“一箱书卷,一盘茶磨,移住早梅花下。”
21岁的朱彝尊略有扬眉吐气,因为单独立院,带着妻子孩子搬新家。他要赡养父亲,自己也才做父亲,虽然乱世之中前途渺茫,但有各种小安稳小确幸,比如生活还过得去,他又结交了一些朋友,更关键,他还如此年轻,是和充满诗情画意的上升年龄。
“全家刚上五湖舟,恰添了个人如画。”
肯定小姨妹是在送行的人当中,打理家务也有她,可是临时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一定是她努力求父母和姐姐,是要跟过去玩的天真,还是舍不得离开哥哥姐姐,已经不清楚。但是作为无有太多发言权的朱彝尊心里是笑开了花的。
于是这一行搬家的船山多了个可爱的妹妹,朱彝尊本身心里就不舍,只是不方便露出来,这下好,锦上添花,全齐了。
“月弦新直,霜花乍紧,兰桨中流徐打。”
这是冬天,天上有一钩月亮,湖上这个时候有寒冷的风。小船在湖中缓缓前行。船蓬之外已经是冬天的冷。
“寒威不到小蓬窗,渐坐近越罗裙钗。”
但是小船舱内确还相对暖和。实际可以看到正是多了小姨妹,他才久立船头,不想进去打扰她们姐妹的宁馨,但是正是这是冬天,湖上风冷,他不得以进去。顺带也将寒风带了进去。
在拥挤小巧的船舱里,很自然地会贴近小妹妹坐的地方。他端然,却也免不了那本来就欢喜,且内心一阵阵小涟漪。
实际这绝对不是朱彝尊21岁的作品。这是他的爱人,在岁月风霜之后凋零后,他的回忆。
如果小姨妹幸福,其实朱彝尊和所有青春的男孩子一样会把这些情愫忘掉,那是青春时候看到美好的自然心动。但是这样一个让他疼爱动心的妹妹,在十九岁出嫁后,丧夫失子,落魄回到娘家。
朱彝尊怎么不感到心疼和震惊。他回忆她的成长,她的存在是带给了他多少美好,你十三岁娇美如画,你那时让当哥哥的幸福又涟漪,你曾是我藏在我心底最美的花。
朱彝尊在冯寿常以孀妇身份回家后感情大爆发。我和你有缘啊,妹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朱彝尊和冯寿常真正的爱情开始了。但是抱歉,这样的身份,这段感情无法公开。朱彝尊长年奔波在外,功未成,名未就,冯长寿还是寂寞而孤苦的凋零了,她死在三十三岁。
朱彝尊离他的成名和高光还有十年。
所以朱彝尊一遍遍回想,这个仿佛为他而生的女子,她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上楼的样子,她的笑,她的沉默,她的温柔,她的无望。
所以这首词是朱彝尊作在冯寿常死了之后的四十多岁,他们是恋人,是爱人,是夫妻,也许更深沉。这是别人无法替代从少年和青年就有的感情,贯穿了他的一生。
他爱她,记得她的童年,少女,少妇,记得她的笑和忧伤。无人给她正名,但是他把自己的书房和文集都换做了她的名字,这是灵魂和心中的妻子。
是的,这首词写的是他的情愫。也许那个十几岁的姑娘还没有对他有真正的爱情,但是他记录了他真实的感觉。在21岁的时候,冬天的小船上,就有如画的她。她已经走了,但所有的关于她的场景都固定成无法替代的永恒。
晚年之后的朱彝尊在新朝功成名就。有人劝他删掉这些回忆恋人的情感之作。他想了一夜,说,我不要那些虚名也罢。
对于可怜的冯寿常来讲,朱彝尊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我要对所有的人说,你来过这世间,我爱过你,并永远。
是不合世宜,但绝非狗血。只是人生那点颠扑不破的真。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