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罐头的喜好有明显的地域区分 最“上海”的罐头是……

2020-09-20 06:59:17 作者: 对于罐头的喜

曾有不同的读者写信到《解放日报》、《人民日报》来“痛诉”罐头难开的问题:“前不久,我和同事买了不少罐头,但开罐头的工具却买来买去买不到。希望本市有关部门能引起重视,满足人民的需要。”“我和老伴同时患病,连续发烧一昼夜,无力起床做饭。老伴挣扎着买来一瓶‘天坛牌’菠萝罐头。她先用罐头刀没起开,又拿钳子钳也不行,再用螺丝刀捅也没捅动。家里能用的工具都用上了,累得满头大汗,罐头仍然打不开。”

当时为了解决这种问题,上海最早的24小时“便利店”星火日夜商店的便民措施里就有这么一条:“代开罐头”。胡建和那时作为年轻小伙,虽然负责的是西藏中路店的烟酒柜台,但代开罐头的任务也是他的。“我们这爿店离火车站近,赶火车的人会来买只罐头,让我们开好,这样他到火车上吃就方便了。”

现在,要求代开罐头的人几乎没有了,因为罐头盖子工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水果罐头用螺旋纹盖头,荤菜蔬菜类罐头都用易拉罐。

而八宝饭罐头,现在也采用易拉罐式的盖头。

四鲜烤麸肯定都是上海人来买

在罐头厂工作,于茂全不仅有很多关于罐头的冷知识,在七八十年代,他也是家族和朋友圈内的红人。

物资匮乏时代,罐头是被“供”在碗橱上方,只有在特殊日子才会打开的“香饽饽”,于是连带着,在罐头厂工作的人都很吃香。“阿拉好买到瘪听,在原价基础上打七折。”上海人都想买瘪听。“胖听”代表罐头食物变质,但瘪听不一样,只是外观上有一些凹痕,里面食物一点都不受影响。

罐头厂工作的人因为有买瘪听的路道而受欢迎,就连卖罐头的营业员,人缘也不是一般得好。胡建华1970年代去黑龙江插队落户,分在师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工作。

当地物资匮乏,“天热连西瓜都没有,只有香瓜。等到冬天,卖冻梨冻柿的地方就要排起长队。”所以罐头是很好的补充,小卖部里进的水果罐头多,很多人就会买上两只水果罐头去看望病人。

除了水果罐头外,玻璃橱窗里还有一个小的门类——上海来的罐头,卖的是午餐肉、凤尾鱼、四鲜烤麸等。

这些罐头的主要消费人群是上海知青。“晚上知青要白相,要吃老酒,就会来找我,让我开店门卖罐头掰(给)伊拉。”

在胡建华第一次离开上海前往黑龙江的行囊里,也有这些罐头,“不知道当地情况哪能,姆妈怕我没物事吃,也怕我吃不惯当地菜,就买了罐头给我装上。”不过,那次的行囊里没有他所喜欢的四喜烤麸罐头,“当时店里卖的烤麸罐头是玻璃瓶,怕路上敲坏,就没买。”

上海人非常欢喜吃烤麸,春节前准备年货时,在三阳南货店,就常有人要来配这几种食材:金针菜、香菇、木耳、花生。营业员和顾客就像对上暗号一样,寒暄一句:准备做四鲜烤麸啦?

四烤麸也是一道吃功夫的菜,所以老派上海人习惯春节前做上一大锅,春节里每当有人客来吃饭,就盛上一盆做只冷菜。

一般在上海的人是不配干烤麸这一食材的,因为菜场有新鲜的卖,但三阳南货店的干烤麸销量也很不错,营业员介绍说,有的上海人会给在外地的亲戚朋友寄。

“四鲜烤麸肯定都是上海人来买。”上海知青每月所发的工资,都有一部分消费在小卖部的罐头上,“后来当地人被阿拉上海人带出来,也开始吃了。”胡建华说。

小时候春游,用午餐肉做三明治

写到这里,这篇文章似乎变成了梅林罐头的专场,但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没有收梅林任何一罐罐头做广告费。

只是,要说到“最上海”的罐头,梅林这个品牌是绕不过去的。曾经,上海也是有过各种品牌罐头厂的,像泰康、益民等,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梅林就成了上海罐头中的“一枝独秀”。

每一个地区都会有当地的罐头“王炸”,就像福建人认准古龙罐头,广东人认准甘竹罐头一样,上海人就认准了“梅林”。

所以即使午餐肉有各个品牌,但商斌仪和太太就只吃梅林牌的午餐肉。“小辰光去春游秋游最开心,一袋切片面包,一罐午餐肉,一罐果酱,中午吃饭的辰光就好做‘三明治’吃。同学都老欢喜的。”

比起凤尾鱼罐头,商斌仪觉得梅林午餐肉罐头更上海,“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接触的罐头就是午餐肉,所以印象特别深。”

和商斌仪有同样感觉的还有“跳水皇后”吴敏霞,在被问及“心目中的上海老字号”是什么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梅林午餐肉”。“我小时候经常吃,但是后来去了国家队,吃饭管理十分严格,这个味道就只能放在我脑子里了。”

午餐肉是上海人在童年和青年时代吃过,并留有美好记忆的食物。到了现在,胡建华和知青好友们聚会吃火锅,他们还是每次都要点午餐肉。胡建华有时吐槽:“你们当年没吃够吗?”朋友们就哈哈大笑:“吃不够。”

在商斌仪印象深刻的记忆里,除了午餐肉的味道本身,还有家里小孩抢夺罐头上的钥匙开罐头盖的情景,“有时弄得不巧把外皮卷断了,只能让爸妈用老虎钳开。”

每个罐头里,罐装着食物,更罐装着记忆、情意、欢笑和苦痛,它们保质期都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