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之中积累的智慧,渐渐被记忆黑洞吞噬。面对世界,如白纸来,如今又如白纸一般离去,是阿尔茨海默病带给患者及家庭深深的恐惧和无奈。有这样一位老太太正是该疾病的受害者,当时她在北京房山地区的家附近迷路,三天后被在南三环找到。因为走失后一路捡衣服变装、能乞讨到食物等原因,被搜救团队称为“大侠”。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我们在寻找过程当中,她家里给的信息,穿什么衣服,什么情况。后来三天之后,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多了帽子,多了手套,还捡了一个那种大的厚的废纸箱子壳。老人变装了,她本来就有阿尔茨海默病。
老人不断变装,会增加搜救难度。而从2016年至今,“大侠”是苏敩(xiào)和志愿者们找到的200多名身患阿尔茨海默病走失老人中的一个。200多位走失老人,意味着200多个焦虑的家庭,和苏敩们200多次的找寻。平均每寻找一个老人耗时48小时以上,也就是说,四年来,苏敩和志愿者们超过400多个日日夜夜都在寻人。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我姥姥当时也十多年,差不多十年,我母亲才发现这个叫阿尔茨海默病, 带姥姥来北京检查,发现已经是重度痴呆了。以前我们就觉着老人就是老了,是一个老小孩,她老糊涂了,就从来没有往病上考虑。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特别和善的老人,特别慈祥。到后期的时候特别暴躁猜忌。到最后的时候,那天我们回去,她拿着一根棍,我外公在沙发上坐着,她就打我外公,说谁家老头,你上我家坐着干吗了,出去。老头就特别无奈,没地待了换个地坐着。一大家四世同堂,对于所有的小孩就是拿出棍,出去出去,谁家孩子上我们家干吗了,完全不认识,不是疼爱孙子,疼爱重孙子的奶奶已经没有了。
近期记忆丢失,远期记忆恢复。阿尔茨海默病又被称作老年痴呆症,与大部分疾病造成的肉体伤痛不同,它带给患者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从轻度认知障碍的病耻感,到渐渐走入模糊的世界。短暂的清醒之外,家属面临的,是患者的日渐疏离和长期的辛劳与无力。发现晚、误解老人的怪异举动,出生于河北唐山的70后苏敩,怀念故去姥姥,时常满是内疚。2008年退伍后,起初从事山地救援,在2016年,他偶然遇到了一位与姥姥行为类似的走失老太太。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在2016年元旦当天,老人拎着一个塑料袋,当时目测她的年龄应该有90来岁,80多岁,非常焦急地走过来,衣服很单薄。过来之后,因为我就在路边站着,她就问我,高家园粮店怎么走?因为我姥姥就是老年痴呆,粮店1993年就没了,所以我一把就给人拽住了。就给派出所拨电话,她是4天前,从卢沟桥走出来的,卢沟桥是西五环,我当时在那个位置上是东四环, 捡到了这个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误打误撞。山地救援有很多队伍,咱们能不能帮着这些家属干干这个活。
2016年开始寻人。2017年,苏敩和队员们注册公益组织,与500名志愿者,主要对在京走失的老年痴呆症病人进行搜救。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第一起是人海战术。我们当时很多兄弟队都去了,当时去了有一百多人,现在由于我们找过200多起,也总结出来了一部分经验。一次救援大概8个小时一波人,多的话15、16个人。有一组人要跟家属沟通,就了解走失老人原来的生活习惯、工作;另外就是我们会派人去查监控,就判断老人的痕迹。去派出所,去查治安监控,去查路边的民用监控。
搜寻的方法逐渐科学,但寻找的过程依然一波三折。档案里的周老太太因为两次被好心路人指上公交车,离家越来越远;一位张老爷子是在走失五天后,才被在泥潭里找到,奄奄一息。“我们多走一步,老人离家就近一步。”这是苏敩对一位已经故去的老志愿者的承诺。但苏敩发现,想要更高效地救助走失的痴呆症老人,不仅需要自己和志愿者们的努力,还需要更大范围对患者和家庭的了解和帮助也能向前“多走一步”。
北京市志援应急救援服务中心发起人 苏敩: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有这种老人有病的时候,家属很封闭自己,就不愿意告诉别人他母亲有这个病,基本上这个老人身边朋友也少,认识这个老人的人也少。这样第一是子女多社交,第二让子女的朋友多认识老人,如果一旦出现意外,寻找的时候,有更多人能够在监控里边寻人,或者在社会中能碰到老人。哪怕你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可能很快就有人确认了,路人可以打电话报警。我们搜救的理想的黄金时间应该是在24小时之内。如果24小时内向我们求救,找回老人的速度会很快。
白岩松:
阿尔茨海默症伴随着中国老龄化的加速,还会在我们的身边更大程度的影响我们的生活,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有特效药,那就要用爱去预防和治疗,不是一个和500个志愿者就够了,而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得参与其中,因为患病的可能就是我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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