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做好手术后,她们又被戴上眼罩,上车离开。小唐悄悄掀开眼罩的一角。出门时一回头,正好看见了院门上的门牌号码。
▲“地下医院”
需要“减胎”,车库里做刺穿子宫
胚胎移植手术之后,大约一个月,小唐被机构的人带到一家不知名的民营医院做孕检。
“因为还没有建卡,这些检查都是用我自己的名字挂号登记的。”小唐说,在那次孕检中,B超和胎心监听都显示她怀上了双胞胎。这让小唐十分为难。
我用微信跟汪正勇联系。我说,我身高只有145cm左右,而且我在孕期就严重贫血、缺钙,怀双胞胎很危险。”
小唐说,她要求汪正勇给一个决断:到底是打掉一个,还是两个一起打掉?但是汪正勇说,要等到怀孕5个月的时候再决定。
小唐:“五个月孩子都大了,医院不让做人流了,你在逗我玩吗?我还年轻,我以后还要生活,我不想留下后遗症。”
汪正勇:“我比你专业,别给我闹这些没用的!”
▲中介提出代孕女子到医院做“减胎”手术
后来,在怀孕5个多月的时候,一天下午,汪正勇突然给赖阿姨打电话,叫赖阿姨把小唐送下楼去。
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汪正勇在车里等我。上车后,车子直接把我送到上次做胚胎移植的那间车库。”
医生跟小唐说,要给她做“减胎”手术。
还是没有用麻药。
“他们用一根很长的吸管,刺穿我的子宫,抽掉胎膜、羊水和软组织,一个宝宝就没有了。”说到这里,小唐还有一丝伤感。她说,毕竟怀了他5个多月。
在松江那间车库手术室休息了半个小时,小唐又被送回群居房。
赖阿姨给我做了一碗面,让我在床上躺着,不要下来,否则会影响另一个胎儿。赖阿姨每天给我打两次保胎针。”
▲“地下医院”内部
吃住条件差,9名代孕、捐卵女子同住
小唐在怀孕期间,虽然医生让她多喝牛奶,但是她们在密云花苑的群居房里,根本没有牛奶,机构也不提供,只能自己买。
实际上,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条件非常糟糕。
那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总共住了10个人。管理我们的赖阿姨自己单独住一间,我们9个人住两间,9个人有代孕的,也有捐卵的。”
小唐说,一个房间里放四、五张1.2米宽的小床,塞得满满的,连走路都不方便。客厅里也放了床,就像一套群租宿舍。
吃得也很糟糕。“每顿饭一般都是两个菜,谈不上营养,吃饱就可以了。菜做得不干不净,要么没洗好,要么里面混进了头发。”面对每顿都难以下咽的饭食,9个女子只得经常点外卖。
可是,机构禁止她们点单时输入门牌号码,只能写小区名称。外卖送到后,打电话让她们去拿,她们就让赖阿姨去取。
▲参加代孕后,被安排的第一个集中居住点
机构的保密工作抓得很严。
汪正勇等人经常来检查我们的手机,不许我们互相之间加微信或者留其他联系方式,如果有,他们会直接删除。也不许我们在社交平台上泄露任何秘密。如果我们不听话,他们就要扣钱。毕竟大部分钱还在他们手里。”
小唐有两个微信号。她将一些材料发到自己的另一个微信号里,一些证据才得以保留下来。
跟小唐住在一起的,有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女孩,1996年出生的。她自称“大哥”,于是大家都喊她“小哥哥”。
“小哥哥”在这家机构里蹲了很长时间,先后移植了好几次胚胎,都没有受孕,导致她情绪有些不稳定。小唐是这9个人里面第一个成功受孕的,从此,大家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微妙起来。
我曾经劝过她,既然没有怀孕,就放弃吧,出去做点别的事,一样能挣钱。”
小唐在怀孕两个多月后,有一天,她又劝说“小哥哥”离开。这一次“小哥哥”勃然大怒,叫小唐少管闲事,不要耽误她挣钱!“她说我是拿自己能受孕来刺激她。”
那一次,小唐跟“小哥哥”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甚至肢体冲突。
打架事件发生后,机构一名叫钟丽丽的30多岁的女子来了,将小唐转移到宝山路,在一个叫辛之苑的小区住了下来。
▲满满一箱使用过的用于胚胎移植的针管
窝点被查抄,代孕女子转移“打游击”
在辛之苑的窝点,总共住了7名女子,有两个已经受孕,跟小唐的月份差不多;有一个90后女孩,是本科毕业生,是来捐卵的。
“宿管”阿姨还是姓赖,跟前面密云花苑“宿管”阿姨是姐妹关系。
在这里,他们吃得稍微好一点。因为赖阿姨把菜买回来,这几个代孕女子自己做饭,口味比以前好多了。
每天大量的时间,小唐跟她的室友们,基本上都是抱着手机。小唐在APP里阅读了十多本财会和投资类的书籍。“不是看手机,就是发呆。”小唐说,这就是她们的主要生活,很无聊。
然而,安稳的日子很短暂。
2020年9月的一天早上,居委会以及派出所的人上门来,将她们这个窝点查抄了。
当时我在卫生间里,出来后,就被警察喊过去做笔录。事后,赖阿姨被警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