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滔在便利店里,便利店的生活单一枯燥,经常要工作到凌晨2点)
入镜的是他此前从不认识的女孩吴思思。在驿站门口等着取件的吴思思还不知道,随着郎滔镜头的打开,一个巨大的舆论漩涡,已经向她露出狰狞的黑洞。
郎滔将拍摄的视频发到了杭州良渚本地一个275人的车友群。同在车友群的何恺联系郎滔,提议编点剧情一起去“耍耍”群友,俩人一拍即合。在俩人伪造的聊天中,吴思思是独自在家带孩子的“寂寞富婆”,和所谓的“快递小哥”发生关系。
劲爆的“剧情”发到群里,群友们或夸张、或惊奇的反应,都让郎滔有了莫名的“满足感”。和群友的联系,是郎滔生活中打发时间的重要方式,也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
没有顾客的空闲时间,郎滔大多数时候就坐在收银台后的折叠椅上玩手机,为了将更多的空间留给货架,收银台后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最少,郎涛个子高,坐在里面需要侧着蜷缩身子。郎滔喜欢车,他加入的车友群里基本都是20多岁的男性,平时就是“吹吹牛”,一起“看看段子”。郎滔喜欢热闹,是群里非常活跃的人。
就在郎滔以为这个拙劣的玩笑已经过去时,一个月后的8月4日,车友群内一名姓陶的群友将上述聊天记录和吴思思取快递的视频,打包发送到另一个群中,在 “有图有真相”的视频“佐证”下,“少妇出轨快递小哥”的谣言开始扩散。
郎滔说,陶某转发视频和聊天记录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可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一场关于流言的无妄之灾
四个月前的8月6日晚,吴思思第一次看到了那段偷拍视频与编造的聊天截图。
“不可思议,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回过神就觉得愤怒,特别的愤怒。”吴思思反复观看着那段视频。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取快递场景,自己穿着长度到小腿的连衣裙,也没有任何轻浮的举动,甚至都没有和其他人进行多余的交流。
辗转难眠的一夜后,吴思思发现事情朝着她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8月7日上午,视频传到她所在的同事群、小区业主群与超市团购群。
谣言登上了杭州本地的热搜榜,视频造成的恶劣影响开始辐射到现实生活中。从吴思思所居住的小区居民,到吴思思的公司同事,以前北京的同事都在议论这段视频和截图,她甚至收到一位网友从国外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你和快递小哥上床视频我们全都看了。”
郎滔与何恺编造的聊天截图里,郎滔使用的是真实微信号,而何恺是注册的小号。不少认识郎滔的朋友纷纷发视频来向他打听“是不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什么关系”。
“我觉得这个事有点闹大了,就在群里发了声明,说我是闹着玩的,我是编造的。”郎滔说,编造的谣言过了一个月了,还能被人翻出来转发扩散,他觉得群友陶某可能是“别有用心”,但现实中自己和陶某并不认识。“我不知道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可能纯粹就是闲得难受。”
“闲得难受”也是郎滔对自己拍摄视频出发点的解释。因为“闲得难受”,所以“开个玩笑”,郎滔解释,他对吴思思并无恶意。“我压根就不认识她。你想我如果要针对她,为什么要用我自己微信去伪造聊天?”
一直到此时,郎滔和何恺还是认为,“这就是个玩笑”,充其量,也就是恶作剧的标准。
事情的发酵程度显然早就超出了“开个玩笑”的范畴。在名誉和生活都受到严重损害后,8月8日凌晨4点多,吴思思决定报警。她在朋友圈对此事的经过进行公开说明,其中有一段写道:“选择站出来说这些不完全是为了自证清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女性遭遇过、正在遭遇或许以后可能遭遇和我相同的境遇,只是希望不要退缩,勇于抗争到底。”
8月13日,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区公安分局对造谣者郎滔和何恺做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二人“利用信息网络公然侮辱、诽谤他人,属于情节较重”,拘留9天。
接近“社会性死亡”
造谣者虽然被拘留,但恶毒的流言就像水蛭,追逐啃噬着吴思思。
为了收集整理资料,也因为状态不好,吴思思请假一周。8月15日,她接到公司人力部门的电话,对她进行劝退,“人力告诉我,让我在家好好休息,再找找工作。”因为情绪极度不稳,担心她在家出问题,男友徐建为了照顾她,也离职了。
这是他们在杭州的第一份工作。在此之前,俩人在北京工作生活了多年,因为喜欢南方的环境和气候,今年春天刚来到杭州。吴思思是出色的品牌设计师,今年是她工作的第八年。她还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工资每个月可以拿到1.5万。
在这个事情之前,不管是学习、生活、工作,一切的一切,都在吴思思提前设计好的生活轨道上进行。
“当时来杭州也是我的主意。我们对比了很多城市,觉得最喜欢杭州。”吴思思说话的时候,她养的肥猫“璀璨”会不断地过来蹭蹭她的腿,或者跳上桌子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手。吴思思笑着揉小猫的脑袋。这是她来了杭州后收养的流浪猫。吴思思喜欢一切柔软的东西,她穿着粉红色柔软的家居服,客厅里是毛茸茸的垫子,因为早上没有梳洗,长长的头发垂到胸前。
在面对谣言的时候,吴思思变得异常地冷静、坚强。她冷静地收集诽谤信息,一个一个地安排好媒体采访的时间,在自证清白的同时留存证据。
不是没有崩溃的时刻。在毫无预料之下遭到这样令人崩溃的诋毁,她吃不下东西,烟瘾变得很大。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有时候睡一会就被各种噩梦惊醒,醒了就抽烟,一天能抽掉一包香烟。
辱骂和流言像织了一个茧,把吴思思困在其中。她想要突破,想要重新找回生活的主动权。她投简历,寻找新工作,良好的从业背景让她顺利地进入到面试最后一关,但是当面试官提出“你为什么要从上一个公司离职”问题后,对话往往尴尬地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