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电影是集体创作,一意孤行非常自私。
但写作不一样。
写作就一张纸的事,不满意可以撕掉重写,写成狗屎大可不发。
重新提笔写稿后,蔡澜才真正开始自己的自在人生。
在那期让许知远贴上“油腻”标签的《十三邀》,许知远一直想找到蔡澜身上洒脱的源头。
一个敏感的人,为什么会没有悲观?
为什么会对社会上的不公不义,没有想要改变的冲动?
在他的认知里,蔡澜应该是佛教故事里,那个衔水灭火的小鸟。
森林着火,小鸟到湖边用翅膀沾水,洒向大火。
效果不大,依旧坚持,原因是森林是它的家。
蔡澜向他解释,反骨不是突然消失,这是一个过程。
许知远听完挠挠头,不明所以。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许知远是严肃知识分子,拧巴得要命。
整天忧伤、苦闷,带着偏见看世界,抗拒新潮流。
说话时三句不离“时代”。
“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享乐主义者意味着什么呢?”
“你想通了什么都可以。”
问多了,蔡澜也嫌弃。
让他别老盯着别人,做回自己。
“不管他啦。”
“……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这东西怎样平衡?”
“吃吃喝喝后才可以平衡!”
“你整天想得太多了。”
最后许知远无奈得出结论:
他知道这个时代所有的问题或黑暗,他理解,但他选择不去直接地触碰它。那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快活的人,风流快活的体面人,那也是最好的反抗啊。
说实话,这个时代肯定有蔡澜讨厌的一面。
他从不吃麦丹劳肯德基,并不是难吃,而讨厌这些让美食消亡的快餐文化。
吉隆坡有一种美食,用竹叶包裹着,切开蘸酱吃。
有一次蔡澜特地前往品尝。
没想到那家店嫌麻烦,直接省去竹叶包裹的步骤。
蔡澜破口大骂,“他妈的你拿一个保鲜袋给我干什么?”
然后将它丢到外面去。
尽管如此。
当被问到喜欢哪个朝代,他摇摇头,“还是现在好。”
蔡澜不多愁伤感,不做遗老遗少,享受当下。
世人都说“人一生,只年轻一次,好好珍惜。”
蔡澜听完只想喷饭。
“只年轻一次?那么人到中年,也当然只有一次啦!变为老年,难道可再?”
不是要珍惜年轻,是每天都要珍惜。
有一次,蔡澜坐飞机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
旁边的澳洲大汉紧紧抓住扶手,满头大汗。
而他此时云淡风轻,正一杯一杯地喝酒。
事后那位大哥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问道:
“你死过吗?”
蔡澜摇摇头,
“我活过。”
蔡澜的写作,以小品文见长。
文章很短,多是带着主观感受的生活哲理。
不是很文学,又不艺术,文艺界不知道怎么归纳他。
蔡澜说:“归纳成洗手间文学好了。如果吃的是四川火锅,那就看两篇吧。”
金庸评价蔡澜:见识广博,琴棋书画,酒色财气,文学电影,什么都懂。与电影、诗词、书法、影视指导更是第一流的通达。
这是非常高的赞美。
但还不够准确。
除了上面说的,他还会刻章,做酱油,自创美食等等,赏有“食神”美称。
火出圈的《舌尖上的中国》第一、二季,总顾问也是他。
蔡澜将自己定义为“传递快乐的人”。
朋友都说,“李嘉诚都没你开心。”
人生所有的苦闷都被吃吃喝喝消解,被锁进保险箱,踢到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