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公羊传》曰,“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
这天子住的地方,是国家的枢要命脉之地,它的起名,也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地盘要广,用“京”形容其大;人口要多,以“师”描绘其众。后来京师也称作国都、都城、首都,虽名称不同,但其作为一国核心的地位没有变。
韩愈说,“京师者,四方之腹心,国家之根本。”孙中山说,“都城者,木之根本,而人之头目也。”自古至今,那些具有远见卓识和战略眼光的政治家们,无不将都城视为关乎国家安定的根本,亦无不把国都的选址和布局,看作牵系着天下气运的关键。
在古时候,由于国家的疆域相对较小,不用考虑太多复杂的因素,古人一般会把都城建立在居中的位置,一来便于对全国进行统治,二来可以远离前线战场。《吕氏春秋》中就有提到,“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
但随着王国版图的不断扩张,统治者们需要面对更为复杂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地理形势和环境。在国都的选址问题上,需要考虑的重点变成了如何把握国家的“重心”,而非简单地寻找地图上的“中心”。
比如在汉朝建立之初,刘邦曾想在洛阳建都,并就此询问娄敬的意见。娄敬认为,洛阳为周朝旧都,虽是“天下之中”,但其作为四战之地,已经不再适应汉朝初年的形势。要想国祚长久,不如选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威慑天下的关中之地。他建议道,“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胜也。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
最终在张良的附议下,刘邦决计放弃洛阳的选项,定都长安。而且从此以后,娄敬的“拊背搤亢(按住脊背,掐住咽喉)”理论,也成为了后来大一统王朝国都选址的重要战略指导思想。
自汉唐以来,随着东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北方边疆地带民族融合,中国的经济和政治重心也持续北迁和东移。当大一统王朝建立之时,统治者必须把更多的着眼点放在北部和东部地区,来维护天下的安定。
在明朝崇祯年间,有一名学者叫做刘侗。据说他就曾提出一个有趣的理论,“(洛阳)中宅天下,不若(长安)虎眂天下,虎眂天下,不若(蓟城)擎天下为瓶,而身坻其口。”
这里提到的蓟城,是战国时期燕国都城的称谓,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刘侗把中国地图形象地比作一个瓶子,长安倚仗天险,就像瓶腹中随时出击的猛虎,能够震慑天下。
而北京,则是抵住了瓶口,以此为国都,对内,能俯察天下,对外,能抵御外敌。也正因如此,刘侗得出了“洛不如关,关不如蓟,守洛以天下,守关以关,守天下必以蓟”的结论。这实际上也是他对明朝皇室“天子守国门”的一种认同和褒扬。
在元明清三代中,1267年,元朝忽必烈在北京地区建立国都,称“元大都”;1420年,明朝永乐皇帝从南京北迁;1644年,清朝顺治皇帝从盛京南迁。
三朝的统治者,都不约而同地决定定鼎北京。虽然在当时,各自所面临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定都的目的也不尽相同,但他们最终作出这样的共同选择,已足以充分体现在那段特定历史时期里,北京对全国和全民族而言所具有的极为特殊和重要的战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