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室西藏阁发现的“怪异玉器”
一座保存完好的古代墓葬,其中往往蕴藏着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这些弥足珍贵的古代文物中往往又隐含着巨大的历史信息,因此对这些时隔久远的历史信息的正确解读,是我们和历史对话、与文化同行的重要途径之一。
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东南1000米墎墩山上的海昏侯墓,就是近年来发现的极具考古研究价值的西汉时期重要墓葬。
海昏侯墓是我国目前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内涵最丰富的汉代侯国聚落遗址。其中的出土文物数量创下了全国首例,对于研究西汉历史和社会文化具有巨大的价值。
海昏侯墓出土的部分陪葬品
由于海昏侯墓二千余年未遭大规模盗扰,因此发掘出土了极其丰富的珍贵文物,从2011年开始的考古研究工作甚至直到今天依然在继续进行。
但是在2015年清理墓室西藏阁的时候,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一件造型独特的古代玉器,这件形制怪异、前所未见的古代玉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这个问题一时间难住了见多识广的文物专家。
海昏侯墓室西藏阁发现的“怪异玉器”
这件“怪异玉器”的底部是个圆环,直径大概在6厘米左右,上部一端呈龙首造型,龙首下方两侧各伸出一钩状触须,整体蟠蜷作立体筒形。
同时,玉器通体满饰浮雕龙首纹,器体还有一横置的三棱柱形钮,上钻有孔以供穿系。
海昏侯墓室西藏阁发现的“怪异玉器”
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观察这件玉器,可发现其内壁弯卷为圆形曲面,外侧却有几个平直的面,这种外方内圆的玉器形制明显和玉琮的形制特征相符。
据此可知,这件造型独特的玉器,很可能是古代玉琮损伤或残缺之后,被古人“妙手回春”重新改制而成。
海昏侯墓室西藏阁发现的“怪异玉器”
新石器时代齐家文化玉琮
在古代玉器的鉴定中,“断代”是非常重要的鉴定步骤之一,通过对玉器综合特征的分析,首先确定玉器的制作年代,然后再通过相同时代玉器标准器的对比,来对玉器进行详细分析。
这件“怪异玉器”最显著的时代特征就来自于玉器通体满饰的浮雕龙首纹。
龙首纹,又叫“蟠虺纹”,“虺(读:悔)”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小蛇,“蟠虺”就是指盘曲的小蛇。
太原金胜春秋晚期晋国赵卿墓龙首纹玉璧
龙首纹是从商周玉器上的“卷云纹”发展演变而来,是春秋时期最常见的玉器装饰纹样。
随着春秋时期的龙首纹由双线、单线向压地隐起、剔地浮雕的不断完善,到了春秋中晚期,在龙首纹的基础上经过简化与变形,战汉玉器纹饰中最主流的“谷纹”最终形成了。
湖北随州战国早期曾侯乙墓龙首纹玉璧
由于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恰是“龙首纹”向“谷纹”的过渡阶段,因此这一时期玉器常见龙首纹、卷云纹与谷纹一起出现的情况,这种玉器纹饰特征又称“云谷相杂纹”。
因此,带有这类纹饰特征的古玉,大多产生于属于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
湖北随州战国曾侯乙墓玉带钩上的龙首纹
而海昏侯墓中的这件“怪异玉器”,其纹饰特征恰恰符合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的玉器纹饰风格。
同时结合玉龙头部特征:短粗、臃肿,作闭口状,椭圆形眼,鼻肥厚翻卷,“L”形短角后伏于颈上,这些特征均为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的龙首特征。
海昏侯墓“怪异玉器”(局部)
海昏侯墓室西藏阁发现的“怪异玉器”
综上所述,这件海昏侯墓出土的“怪异玉器”其实是由一件古代玉琮在春秋晚期至战国早期改制而成,后又碾转数百年,流传至西汉晚期为海昏侯刘贺所收藏。
但是,虽然明确了这件“怪异玉器”的制作年代和来龙去脉,但却依然无法解释这件玉器的真实功用,这就需要我们结合更多的历史信息进行综合分析。
海昏侯墓考古发掘现场
由于这件玉器被发现于海昏侯墓西藏阁内,而西藏阁大部分文物都是饰品,其中不乏化妆用的“奁盒”等日常化妆品,因此有的专家推测这件“怪异玉器”很有可能是个玉头饰,是古代专门用于挽发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