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0日,科研人员在铁墩岛上布置好了燕鸥模型和声音招引装置后,撤离到对面的大岛进行监测。
一位来自兰州的小伙子丁鹏,扛起了监测的重担。“从小见多了沙尘暴,长大后就想为生态环境做点事。”2013年,宁波大学毕业的丁鹏来到保护区工作。荒岛上的生活很是艰苦,“水窖里积蓄的雨水就是唯一的淡水来源,吃得最多的是南瓜和土豆。”丁鹏说。
经过近两个月的艰苦观测,眼看繁殖季就要过了,却未见一只中华凤头燕鸥。2013年7月18日,失望的工作人员登上铁墩岛,准备撤走设备。丁鹏意外地发现,播放燕鸥叫声的音响出了故障。“修好它再试一天吧!”
第二天登岛,丁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掏出手机,拨通陈水华的电话:“陈老师!好多鸟,天上好多鸟啊!”“有多少?”“有1000多只大凤头燕鸥,还有4只中华凤头燕鸥!”
在追寻“神话之鸟”的道路上,坚持,让奇迹一次又一次出现。
无人岛上有了新面孔:“我们不再年轻了,但这份事业还需要更多的年轻人”
2020年7月18日9时,志愿者谢勇东和方腾对着监控画面眉头紧锁。画面中央的这枚蛋正孕育着今年最后一只燕鸥宝宝,但这枚蛋的一端破碎了。
“繁殖地是个斜坡,可能是鸟蛋滚动时撞坏了。”谢勇东推测。今年,中华凤头燕鸥在铁墩岛共产下58枚蛋,因恶劣天气、天敌干扰、未能受精等原因,仅18枚蛋孵化成功。
见状,谢勇东立刻打开门,钻进了一人多高的茅草丛中。草丛中有条半米宽的小路,穿行几十米后,就能看到3座隐蔽在草丛中的观测木屋。透过木屋的小窗望去,数千只海鸟在天空中盘旋。
在范忠勇的远程指导下,谢勇东破例进入了燕鸥的繁殖场地。“靠近后我心一沉,蛋内膜都破了洞,估计活不成了。”没想到,过了20多秒后,透过破洞,他看到有个小东西动了一下。“还活着!”谢勇东赶紧离场,被吓飞的燕鸥妈妈随即落了回去,用心孵化着自己的宝宝。
谢勇东和方腾从事的这份志愿工作,被称为“最有诗意的岗位”。
在人工招引较为稳定后,2017年,浙江自然博物馆与韭山列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开始向社会公开招募志愿者,从4月到8月监测燕鸥群的繁殖全过程。两个月一期,每期两名志愿者。
看海、听涛、观鸟!这份“最有诗意的岗位”很快走红,许多人第一次知道了中华凤头燕鸥。“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公众参与进来,了解海洋生态系统,认可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意义。”范忠勇说。
但看似诗意的工作可不好干。志愿者住在一间简易板房里,为了节约淡水,他们每两周才能回大岛洗一次澡;发电依靠太阳能,遇上阴雨天,他们只能把电力省给监控设备;因为无法储存肉类,补充蛋白质全靠几只母鸡下的蛋。
今年6月初,补给船因连日大浪无法靠岸。岛上的蔬菜很快就吃完了,志愿者就在岛上采摘了野茼蒿和桑叶,煮了一锅热汤就着土豆吃,度过了最难的几天。
“在无人荒岛上住几个月,苦不苦?”面对这样的提问,志愿者们的回答出奇一致。“不苦!”“能亲自守护中国最稀少的鸟,一点儿也不苦!”
7月19日8时26分,第19只中华凤头燕鸥的雏鸟成功出壳。谢勇东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对这样一个岌岌可危的物种,每一个新生命的到来都弥足珍贵!”
据统计,2013年韭山列岛种群恢复项目启动至今,已孵化幼鸟93只,中华凤头燕鸥全球种群数量超过100只。“经过十多年的努力,中华凤头燕鸥已暂时脱离了灭绝危机。”范忠勇说。
如今,55岁的陈水华已调任浙江省博物馆馆长,但他心中始终挂念着大海上的燕鸥。
“张方钢、陈苍松、我、范忠勇、蔡春抹。”两鬓有些斑白的陈水华拿出一张老照片,向记者依次介绍着。这是18年前考察队刚成立时的一张合影,照片中的主人公们笑容灿烂,满怀希望。
“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陈水华笑了笑,“但这份事业还需要更多的年轻人。”
今年7月,21岁的女大学生洪紫千登上铁墩岛,亲手为两只燕鸥戴上了环志。2011年,在象山读小学五年级的洪紫千听了一堂特殊的公益讲座,一种名为“中华”的鸟深深吸引了她。讲座的主讲人正是陈水华。
今天,陈水华播撒的种子正在发芽。(记者周梦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