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子新房楼下的草坪上,意外发现一棵小山楂树,更意外的是,深秋时节这棵不起眼的小山楂树,纤细的枝条上竟然垂挂了几串红红的山楂,果子虽然廋小,却通红,如同一颗颗满溢的爱心,让我不禁想起秦岭山里的野山楂,想起母亲曾晾满院子红彤彤的野山楂……
小时候生活的山村,物资匮乏,村子里的人们在贫瘠的土地里只种植粮食作物,鲜少种植果树。但村庄背靠秦岭,秦岭山里有各种野生果树,不但让村子里的人们有了调节改善寡淡饮食的时令水果,还有了采摘野果去城里换取贴补家用零花钱的幸运和机会。每到深秋,野生红彤彤的山楂,是秦岭山里野生水果中最后出场的大山馈赠人们的礼物。
野生山楂个头小且果肉薄,可直接生吃,但味道酸涩,除了害喜的新媳妇喜欢,几乎没有人将它们当水果。即使小馋猫一样的我们,也都对这个红艳却又酸涩的果子不感兴趣。然而,野山楂采摘回来切片晾晒干燥后,可以当药材卖。每到深秋初冬,总有药贩子到我们村子来收购晒干了的山楂。所以当满山野草树木开始斑斓,那隐匿于深山坡畔满树红艳艳的如同一小束一小束焰火般的山楂,就成了村子农闲人们采摘晾晒贴补家用的希望。
为了采摘山楂,母亲要起大早,与左邻右舍的婶婶大妈们结伴去秦岭山里。她们趟河翻山,爬坡上坎,穿过棘刺荒草山林寻找采摘那一树红艳的果实。母亲的胳膊脸颊常常被野刺荆条划出紫红的血痕,衣衫几乎被挂刮到褴褛,但母亲总是起早贪黑不错过每一次上山的机会。
野生山楂树不像杏树或野山栗树那样成片生长,它们零星散布着,并不是每个山梁树林里都有,而且,也并不是每棵野山楂树都结果子。想要找到挂满果子的山楂树,即使是熟识山里沟壑山岭的人也不容易。母亲她们经常去山里,知道哪里有山楂树,有大致的目标,就会少走许多冤枉路,但也常常需要起早摸黑地跑许多个山头。
终于找到一棵挂满果子的山楂树,她们常常顾不上喘息,就立即开始采摘。为了节约时间,母亲她们直接抓着挂满山楂的柔韧枝条,将那一串串红艳艳的果,连同灰绿的叶子一骨碌撸到布袋里,再把碎叶断枝捡出丢弃,留下一颗颗珍珠般红艳的山楂在袋子里,又去撸另一枝条上的那串红……等装满一布袋能够背得动的山楂时,天色就会不早了,她们又得跌跌撞撞一步三滑地下山回家。
那时候,我们姊妹还小,无法体会和想象,又累又饿的母亲将一布袋山楂背回家,进门后却只是简单吃两口,又得熬夜将那指头蛋大小的红彤彤的山楂,用菜刀切成两半晾在草席上才上炕休息的辛劳,只知道玩耍打闹的我们,在暮色沉沉里等不急母亲回家,早已进入梦乡。清晨,当我们在山楂特有的夹杂苦涩的酸涩果香中醒来,看见院子草席上晾满切成两半的红红的山楂时,母亲已为我们做好一天的饭菜,早就摸黑又去山里了。
在采摘山楂的那些日子,我们只能偶尔见到母亲,院子晾晒的山楂却会越来越多。母亲嘱咐我们,记得翻动晾在院子里的山楂。她说,等那些山楂晾干后卖给药贩子,就会给我们买好吃的糖果,买好看的衣服。我们自然是满心欢喜,希望那些红彤彤的山楂早日晒干。我们每天在晾着山楂的草席上玩,翻动着那些新鲜的带着湿气的山楂。一边仔细地捡出母亲因劳累而漏了切成两半的山楂,在心里偷偷埋怨着母亲的粗心,放在一边,等着母亲回家了将它们切成两半。
阴雨天,母亲没办法去山里,而晾晒的山楂也只能收回房子里堆放。那一堆红艳,如同一团火焰,让母亲望着窗外的雨心如火烤,母亲担心山楂发霉,她所有的辛苦和希望就会泡汤。于是,母亲就会拿针和线,将那些一切两半的山楂一个一个穿起来,串一长串,挂在房檐下让它们通风。
在那个阴雨绵绵的深秋里,母亲一针一针串起一块块山楂,串起她所有的希望和对我们的爱,温暖着我们的童年……
【荣耀作者介绍】 贾炳梅,平台荣耀作者,宝鸡市作协会员,宝鸡市陈仓区作协会员。 女,70后,陕西宝鸡人。 《作家摇篮》杂志签约作者,文章散见于众多公众号。
郭福全,陕西宝鸡人,读过十年书,当过三年兵,经过十年商,做过十年期刊编辑。创建有超过300万人次访问量的郭福全约稿博客、郭福全文字工作室、博客文学、写手文学和手机文学公众号。在全国各期刊报纸发表超过50万字文学作品,推荐报纸副刊发表全国文友作品超过9 000篇次!2016年11月27日公开声明退出陕西省作家协会暨宝鸡市作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