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生活的年代是安史之乱后的唐德宗、顺宗、宪宗三朝,此时的唐王朝在安史之乱的影响下已经元气大伤,当年为了剿灭安史之乱,唐朝中央政府借助藩镇势力平叛,为唐中晚期的藩镇割据乃至唐王朝的覆灭埋下隐患。
小佛认为,唐王朝不是不明白藩镇拥兵自重给政权带来的影响,然而,唐朝统治者已经没有实力压制藩镇,只能任由他们做大。藩镇割据之下,百姓生活极其艰难,当时的文人必然也是看到了很多藩镇伤民之举,故而我们能读到不少与藩镇有关的诗作,譬如唐文宗期间,曾任歙州(安徽省歙县)、台州(今浙江省临海县)刺史李敬方的《汴河直进船》:
“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和。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膏脂是此河。”
不过,咱们今天要聊的是李贺所作的一首讽刺藩镇割据的诗——《猛虎行》:
长戈莫舂,长弩莫抨。乳孙哺子,教得生狞。举头为城,掉尾为旌。东海黄公,愁见夜行。道逢驺虞,牛哀不平。何用尺刀?壁上雷鸣。泰山之下,妇人哭声。官家有程,吏不敢听。
《猛虎行》是乐府古题,最早出现在汉朝初年,原本是一首旅情诗的标题,用来赞美了游子洁身自好的志向和操守,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多被古代文人用来明写老虎之害,实则讽刺或者暴露黑恶势力给社会带来的危害,比如李白和张籍所作《猛虎行》就是很好的例子。
李贺这一首《猛虎行》句句都在写猛虎,却全篇没有一个“虎”字出现,用含蓄的词句写猛虎的可恶,将老虎比作人,对藩镇割据、对抗朝廷、坑害百姓的行为进行严厉的抨击。
猛虎有多凶悍?“
长戈莫
舂
,长弩莫
抨
。乳孙哺子,教得生狞。举头为城,掉尾为旌
”。没有什么长戈能够击打猛虎,没有什么弓弩可以射中它。猛虎不仅仅自己凶悍,还教育自己的子孙也要像自己一样凶悍。人们是非常恐惧猛虎的,毕竟它把头举起,就像一座城池,它把尾翘起,就像一面旌旗。李贺写猛虎的凶悍,其实就是在暗讽藩镇的凶悍,他们不听朝廷节制,拥兵自重,把持自己辖区范围内的各项大权,还效仿皇室进行封建世袭,各种压榨剥削百姓,其行为极为凶恶。
其实猛虎的祸患自古就有,李贺于是连用几个典故述说猛虎的祸患越来越严重,
“东海黄公,愁见夜行。道逢驺虞,牛哀不平。何用尺刀?壁上雷鸣”
。东海黄公当年是捕捉老虎的好手,如今因为猛虎太多自己不敢夜间出门;义兽驺虞虽然长得像老虎却从来不伤人,不料惹来猛虎的极度不满,对驺虞大发雷霆;宝刀可以用来杀虎,但是却没有人敢持刀向虎,宝刀只能被挂在墙壁上发出愤怒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这分明就是李贺在愤怒,他愤怒朝廷纵容之下藩镇势力的越做越大,他愤怒善良人被欺负,他愤怒朝廷不任用贤能。藩镇割据恶的扩大分明就是朝廷当初养虎为患!
朝廷养虎之后,却不能很好的约束老虎,终究给百姓带去无尽的伤痛,
“泰山之下,妇人哭声。官家有
程
,吏不敢听
”。李贺紧接着前面继续用典,以《礼记》中妇人一家三代猛虎欺负不得不搬家的典故揭示猛虎(藩镇)给百姓带去的灾难,
“苛政猛于虎”,
而今猛虎再度横行,泰山之下又要不安宁了。官府虽然有命令要限期除掉虎患,然而却用人不当,没有人听从命令行动。当时的唐朝其实已经是躯壳,地方上藩镇割据,中枢中宦官排斥正直官员,助纣为虐,就算皇帝下令平定藩镇,却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就算有人听命,其实也是虚张声势罢了,唐王室的衰败可见一般。
李贺身为王室远支,自然是心中担忧,却无能为力。全诗层层深入将猛虎(藩镇)的凶悍表现得淋漓尽致,其中所含李贺的愤怒显而易见。
参考资料:《全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