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类似的“献姬”故事
吕不韦在历史上做了三件重要的事情,一是把自己的姬妾赵姬献给嬴异人,二是向帝太后推荐了嫪毐,三是编撰了一部《吕氏春秋》。这三件事情大家都耳熟能详,而最让人狐疑的就是"邯郸献姬",因为这件事情直接引发了秦始皇是否吕不韦儿子的争议。
争议从古至今一直存在,而且今后也恐怕不会停止。但无白书生最近却发现这事情有些蹊跷,因为在与吕不韦早些时候,楚国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献姬"之事。大家可能已经想到,这就是《史记·春申君列传》中记载的春申君黄歇把已经怀孕的爱姬献给楚考烈王的故事。
事情的蹊跷之处在于,这二人所献之姬都是赵国人,都能歌善舞,而且被献出去时都是怀了孕的,况且,嬴异人和楚考烈王熊完都曾在别国做过质子。巧合吗?或许是。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的嫁接吗?或许又是。
从记载上看,吕不韦献赵姬要比春申君献李姬时间上要晚十年,是春申君献姬的故事嫁接到吕不韦身上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吕不韦献姬的事情就值得怀疑了。
司马迁写《史记》并不是自己杜撰,而大部分是根据前人的记载以及各国的史书编汇而成。而吕不韦献赵姬的故事仅仅出现于《史记·吕不韦列传》,《秦始皇世家》中也只是简单地说:"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并没有"献"的字眼出现。《战国策·秦五》中对吕不韦献赵姬事件更是只字未提,即使在近年来出土的文献之中,也都没有这件事情的相关记载。
但是春申君献姬的故事不仅见于《史记》,在《战国策·楚四》中也有明确记载,不仅比吕不韦献姬的故事更为详细,而且在情节上也较为曲折动人,其中对于人物的心理活动和对话描写也非常细致。这使我们不得不怀疑,吕不韦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受到了春申的启发,或者司马迁在对秦始皇的身世无可考证的情况下,才想到了这种嫁接。
春申君
春申君上了李园兄妹的套
那么,春申君献姬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又如何发展的呢?
春申君黄歇,战国四公子之一,见识广博,辩才出众,因此深得楚顷襄王的赏识,任命他为左徒。左徒是楚国特有的一种官职,具体职责至今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是一种文职官员。公元前272年,秦昭王命令大将白起联合韩国、魏国一起进攻楚国,黄歇说服秦王,阻止了白起进兵,秦楚讲和,黄歇接受盟约后回到楚国,楚顷襄王派太子熊完(后为楚考烈王)作为人质去到秦国,并让左徒黄歇跟随到秦国侍奉太子。十年之后,公元前263年,楚顷襄王病重,秦国却不同意熊完回去楚国。黄歇设法帮助熊完逃回楚国,秦昭王一怒之下想让黄歇自尽。后经范雎劝说,才将黄歇送回了楚国。
黄歇回到楚国三个月,楚顷襄王去世,熊完即位,称为楚考烈王。公元前262年,黄歇被楚考烈王任命为楚国令尹,封为春申君。
《战国策·楚四》记载:"楚考烈王无子,春申君患之,求妇人宜子者进之,甚众,卒无子。"意思是说,楚考烈王没有儿子,相国春申君为此甚为忧愁,寻求宜于生子的妇人进献给考烈王,虽然进献了许多妇人,却始终没能生儿子。
楚考烈王生不出儿子,春申君为此犯愁,他是担心楚王室后继无人啊。这真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的俗语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本事件中一个关键的人物出现,此人就是李园。
李园本是赵国人,后来到了楚国做了春申君的门客。其实他来春申君这里做门客确实是一个有目的、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李园有一个妹妹,姿色那自不必说,而且像赵姬一样能歌善舞,这似乎成了赵国女人的特长。李园是一个善于投机而且野心极大的人,他要把妹妹嫁给楚考烈王,但是听说考烈王一直生不出儿子,担心妹妹进宫后因无子而无宠,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歪得有点离谱的主意。
楚考烈王
李园知道春申君是楚考烈王身边最宠信的大臣,他就设法到春申君府上做了舍人,舍人也就是门客另一种雅称。有一天,李园向春申君告假回家,故意回来晚了,春申君问起原因,李园回答说:"齐王派遣使者来下聘,想娶我的妹妹,我与使者饮酒商谈,所以回来晚了。"
历史上并没有春申君喜好女色的记载,但是这一次他却对李园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问道:"齐国送了聘礼吗?"李园回答说:"还没有。"春申君听后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说:"我可以见见你的妹妹吗?"李园绕了这么一圈实际上就等着春申君的这句话了,马上回答说:"可以啊。"
春申君见了李园的妹妹,大概是被她的美貌吸引,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园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把妹妹献给了他。后来李园知道妹妹得到春申君的宠爱并且怀了孕,这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实现,于是开始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朝着最终目标迈近——李园与妹妹商定了一个进宫的计谋。
李园的妹妹找到合适的机会,其实最合适的机会莫过于枕边吹风。她对春申君说:"君王宠信你,就连兄弟也不过如此。现在你当楚国相国已经二十多年,可是楚王还没有儿子。等到楚王死后,必然拥立兄弟为王。楚国王位更换,必然重用自己的亲人,您又怎么能长久得到宠信呢?不仅如此,您出任宰相的时间又长,难免对大王兄弟有许多失礼得罪之处。将来大王兄弟如果真能登上王位,您定会身受大祸,又怎能保全相国和江东的封地呢?现在臣妾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旁人却谁也不知道。臣妾受你的宠爱还不算久,假如能凭你的高贵身份而把臣妾献给楚王,那楚王必然会宠爱臣妾。万一臣妾能得上天保佑生个儿子,那岂不是你的儿子作了楚王,到那时楚国的所有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这和面对着不可猜测的罪过相比,哪一个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