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南宋时候的词风,豪放派在声势上压到了婉约派,经过叶梦得等人的承前启后,辛弃疾成为了豪放派的领军人物,此后刘过、张孝祥、张元千这些词家都写过声律铿锵、击剑鸣鼓般的豪放词,豪放词也成为南宋词坛创作的主旋律,豪放余音一直延续到邓剡(文天祥战友)的“
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伴人无寐,秦淮应是孤月。
”
那婉约一派在南宋词坛上是一种什么表现呢?说到婉约派,吴文英是不得不说的一位词人,吴文英,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一生未第,布衣终身,寓居于幕府之中,《宋史》无传。
(吴文英绘像)
依据只鳞片爪的记录,吴文英在苏州、杭州、越州(今浙江绍兴)三地居留最久,游踪所至,每有题咏。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在南宋词坛,吴文英属于词作数量高产的词人,他的词作风格雅致,有三百四十余首,收录在《梦窗词》中。
在词作数量上除辛弃疾外,整个南宋很少有词人能达到这一数量。
就吴文英词作题材而言,大体可以分为三类:酬酢赠答之作,哀时伤世之作,忆旧悼亡之作。
一,吴文英终生未第,成为清客
吴文英在正史上没有传记,据南宋末年词人周密《浩然斋雅谈》卷下记载,吴文英与翁元龙为“亲伯仲”。本姓是翁,是翁逢龙的弟弟,翁元龙的哥哥,后来过继给吴家,才改姓为吴。翁逢龙为宋宁宗嘉定十年(1217年)进士,官至平江通判。
吴文英则一生未第,游幕终身,在苏州、杭州、越州这三个地方生活的时间最长,大部分词都是在这三个地方创作的。
周密和吴文英生活在同一时期,而且都在苏杭一带生活过,所以周密的记载是可信的。
吴文英科举不顺仕途不畅,终生布衣,那么他为了生计,只能游幕于达官显贵、富贵人家,做人家的门客,依靠词作才华领取微薄的收入。
(吴文英《梦窗词》书影)
但是做门客也不是一份简单的差事,要诗词歌赋样样都会,陪主人喝酒打牌,娱乐消遣,还要左右逢源,看主人的脸色,这是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方式,说白了就是清客。
吴文英的真实生活就是一名清客,只得在富贵人家做帮闲门客,写字做诗、陪主人喝酒打牌是不在话下的,这样才能应付自如、左右逢源。所以在吴文英的词中,酬酢赠答之作很多就不足为怪了。清代人在笔记中对清客有过这样的记载的:
一笔好字不错,二等才情不露,三斤酒量不醉,四季衣服不当,五子围棋不悔,六出昆曲不推,七字歪诗不迟,八张马吊不查,九品头衔不选,十分和气不俗。
这段话说得虽然有点戏谑夸张,但是将清客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了生活不得不仰人鼻息,清淡凑趣、以娱主人的清客脸谱刻画的入木三分。
二,吴文英清客生活的词作
作为清客的吴文英确实写过不少的凑趣、赠答之词,有一次,他在宦官王虔州的生日宴会上,就写下了这首《汉宫春·寿王虔州》:
怀得银符,卷朝衣归袖,犹惹天香。星移太微几度,飞出西江。吴城驻马,趁鲈肥、腊蚁初尝。红雾底,金门候晓,争如小队春行。
何用倚楼看镜,算橘中深趣,日月偏长。江山待吟秀句,梅靥催妆。东风水暖,弄烟娇、语燕飞墙。来岁醉,鹊楼胜处,轰围舞袖歌裳。
这是一首祝寿词,上阕点明王虔州宦官的身份并加以祝颂。“怀得”三句,是说王虔州是天子近臣,身上有天子虽赐予的银符作为身份的象征,袖口内散发着皇家专用的御香味;“星移”两句,写王虔州的官威显赫;“吴城”两句,点明庆祝生日的地点时间和宴会的丰盛;“红雾底”三句是说王虔州的工作还是很辛苦,应该经常出来转一转,游春踏青,体验宫外快乐的生活,
这是典型的套近乎
。
下阕紧承上阕的词义,“何用”三句是劝慰语,恳切希望王虔州能经常外出,感受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江山”两句和“东风”两句是再一次的劝慰,并说出外面快乐的生活;“来岁醉”两句是希望明年还能为王虔州过生日,预约明年再见,
清客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
。
这首词并没有曲意逢迎,阿谀奉承的字词,反而是词人的真情流露,字字传神,说得也很含蓄。
再比如
《八声甘州》
这首词,就是词人陪庾幕诸公登上苏州西面的灵岩山时写下的,这首词的小题是“
陪庾幕诸公游灵岩
”,庾幕是指提举常平仓的官衙中的幕友西宾,
宋代全国各路设提举常平司,分管当地财政赋税事宜,简称仓司、庚司。
吴文英当时为江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幕宾,就是人家府上的清客。灵岩山,在苏州西面,山上有春秋时期吴王夫差的遗迹,是一处名胜古迹。吴文英
《八声甘州》
原词如下: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幻苍崖云树,名娃金屋,残霸宫城。箭径酸风射眼,腻水染花腥。时靸双鸳响,廊叶秋声。
宫里吴王沉醉,倩五湖倦客,独钓醒醒。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渔汀。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