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缙云丨仁义的贤母桥

2020-10-12 20:35:12 作者: 人文缙云丨仁

国人自古以“仁”为最崇高、最纯洁、最完美的道德和人格。“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爱人”者,友善宽容、急公好义、助人济世、无私奉献也。

岁月更迭,江山易帜,唯有仁爱永恒,也唯有仁爱之人、仁爱之事能够流芳千古。已历近200个寒暑交替的“贤母桥”,既是壶镇古镇的一道美丽景观,更是壶镇一份饱含“仁爱”丹心的精神财富。

壶镇“贤母桥”横跨于好溪上游,自古系上达金衢、下通台温之孔道要津。大桥全部用条石横联拱砌,原桥宽丈余,高近三丈,有十二个桥墩,凡十三孔,长六十七丈,桥面用石板铺设,两侧置石板护栏,两桥头以台阶为引。落成于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三月,共费白银二万六千多两,俱由壶镇吕载扬兄弟子侄捐助。“贤母桥”是当时缙云县境内最大的石拱桥,首开了古代缙云县百米以上石拱桥的先河。

这座大桥为何以“贤母”命名呢?这还真得好好说说哩!话说“贤母桥”横跨的好溪,旧称恶溪,发源于磐安县大磐山,以溪曲、滩多、流湍著称。因属山溪性河流,溪水枯涨无常。好溪上的壶镇古渡,扼苍岭驿道之要津,古时建有或木或石小桥,一旦大雨骤下或久雨不歇,旋山洪肆虐,冲塌桥梁、毁坏田庐,阻绝交通。更值痛惜的是,时有不幸行旅,葬身鱼腹。吕载扬的母亲蔡太孺人久有把壶镇渡“天堑变通途”的宏愿。她想:“济以筏则易漂,架以木则易朽,度永久计,非兴大工建石梁不可”(汤成烈“吕氏三桥记”)。儿子吕载扬等虽经商有方,家中亦属富裕,可余资尚不足以建造工程如此浩大的桥梁。于是,蔡太孺人勤俭持家、节衣缩食,以早日建起壶镇大桥勉励全家。清嘉庆廿年(1815),蔡太孺人病危,恨宏愿未竟,临终前召集载扬、载修、载驯、载希等四个儿子和建始、建盛等孙子,嘱咐他们:“必成是桥,以遂吾志!”载扬等泣诺。又经过数年准备,吕载扬一家出钱出力,于清嘉庆廿二年(1817)七月,在吕建盛的统筹和带领下,开工建造大桥。经过一年零九个月的艰苦施工,到清嘉庆廿四年(1819)三月,大桥全面落成。缙云知县黄作霖将大桥命名为“永济桥”,临海洪蒙煊(洪蒙煊:字达泉。临海人。乾隆贡生,由官学教习补从化、广宁、五河知县。博雅能文,兼工书画。)为之记曰:“人颂太孺人之仁,而美吕君一门之孝,遂名‘仁孝之桥’,而榜曰‘永济’”(洪蒙煊“永济桥记”)。大桥建成后的第十九年,即道光七年(1827),兵部左侍郎、钦命提督浙江省学政朱士彦巡试处州,莅临壶镇,见如此壮观的石拱大桥,赞叹不已。同行的处州知府李荫圻、缙云知县续立人请他赐名。朱学政得知吕氏母子若孙三世为善,慷慨解囊,费白银八万四千多两,在好溪流经县域的三大渡口分别建起或即将建起石拱大桥。心中对吕母的仁慈及其子侄的孝义感慨万千,欣然命笔,更壶镇“永济桥”为“贤母桥”,更县城在建的“龙津桥”为“继义桥”,预赐正在议建的东渡大桥为“竞爽桥”。并亲自撰写“三桥合记”,立于“贤母桥”头。

明清时的侍郎是各部尚书的副职,为正二品,而朝廷官员充任各省学政期间,则与各省督抚平行。如此朝廷大员,怎么会对吕氏建桥义举不惜笔墨赐名作记呢?原来这位朱学政是嘉庆七年探花,锦绣文章满腹;再是他作为著名的清官能吏,曾经主持黄河、淮河、运河的治理,从而对吕氏建桥的仁心之贵、花费之巨、工程之艰,心中可谓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他从吕氏一门独建三桥的义举当中,悟出了“功之於成”的道理。他由衷地感叹说:“凡功之於成,曰人、曰财。假有颜渊、季路之贤,而困于箪瓢菽水,虽有所愿,亦坐视而无如何;若程郑、乌倮,资累亿万而纤啬不肯拨一毛,而所藏蓄与土苴何异?故成事难!”(朱士彦“三桥合记”)。

成事难,成仁义之事可谓更难。吕载扬母亲和兄弟子侄以建桥行善济世,历尽之“难”字,屈指数来,至少有四。

一曰数世为善难。壶镇吕载扬(1752~1825),字周膺,“善货殖,少服贾,每出必利市三倍”(清道光《缙云县志》),成为一方殷实富户。他素性慷慨,乐善好施。嘉庆十六年(1811),缙云大旱成灾,饥民无数。吕载扬亲赴临近各县购买粮食,“贵籴贱粜,贫民赖以生存者甚众,亏赀以千计”(出处同前)。嘉庆廿五年(1820),缙云又大旱成灾,他又买来大米二百多石,每天煮成稀饭,接济饥民。吕载扬母亲蔡太孺人,勤俭持家,行善为乐,一生以建桥济世为念,临终仍不忘以造桥嘱子孙。继“贤母桥”建成后,吕载扬次子建盛又耗白银二万八千多两,于清道光六年(1826)主持建造县城龙津渡的石拱大桥。道光八年(1828),吕载扬长子建始又捐白银三万余两,建造东渡石拱大桥。自清嘉庆廿二年(1817)起到道光十二年(1828)止的十五年间,吕氏单做桥一项,就捐出白银八万四千多两,使古代好溪上的三大渡口都分别建起石拱大桥。吕氏祖孙三世相继,以造桥为务,行善济世,不“难”乎!

二曰倾尽所有难。在当时,吕载扬家族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富裕大户,但要捐出如此巨资建桥,对他家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因此,他治家严毅,“家不畜童仆,诸务躬亲”(《壶溪吕族志》),“平时家居,布衣仅能蔽体,粗粝自奉”(续立人“继义桥碑记”),家中生活非常节俭。壶镇至今流传着吕建盛家里为了节资建桥,炒稻草芯下饭的传说。终年忙碌着建桥,严重影响经商收入,有时到了年关,工匠的工钱发不出去,他们只好以田地家产作抵押,向钱庄或亲友借贷,作以兑现。吕氏一家自奉如此节俭、清苦,而捐出的白银仅建桥一项,就达八万四千多两。这“八万四千两”是个什么概念呢?有两个例子可以比照。一是清朝时,一品文职官员每年正俸白银180两,七品县令每年正俸白银45两。可见这建桥白银分别相当于一个一品文职官员和一个七品县令的466.67年、1866.67年的正俸;二是有资料估算,当时的一两白银大约相当于当前的人民币300元左右,以300元计算,八万四千两白银就是相当于2520万元人民币,可见吕氏所捐助的资财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数额。于己于家,节衣缩食;行善济世,挥金似土,竭尽所有,不“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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