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金莱(作者原创授权)
各位看官在阅读《西游记》的时候,或许总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看起来所向披靡,但是在取经路上却频繁地请救兵?
有人说:孙悟空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已经被压到“退化”了;也有人说,在取经路上孙悟空有放水的嫌疑;也有人认为孙悟空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不让自己受累;也有人说取经路上的妖怪是自主创业的,都是拼了命的,不比大闹天宫时期满天神仙是给玉帝打工的。
但是,真相真的是这样吗?若要溯源其中原因,似乎和观音菩萨有一些关系了。
我们来看看百回本《西游记》第十五回《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这一回中有如此对话——
“行者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菩萨道:“你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你今日脱了天灾,怎么倒生懒惰?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正果。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你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菩萨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行者的脑后,喝声“变”!即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教他:“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行者闻了这许多好言,才谢了大慈大悲的菩萨。那菩萨香风绕绕,彩雾飘飘,径转普陀而去。”
从这段对话看出来,观音菩萨早就知道悟空在取经路上要面临不小的磨难,看这意思,这些灾难还是观音一手造成的吗?况且在《西游记》第三十六回《心猿正处诸缘伏 劈破旁门见月明》中太上老君曾这样说——
“老君道:“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了人。 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这样看,一切妖魔都是菩萨做的局了实锤了。但真相真的仅是这般吗?
非也。
虽然在百回本《西游记》当中写到观音菩萨借魔挡道,但是这也并不是孙悟空频频搬救兵的原因——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孙悟空命中注定就要在取经路上寻求帮助,具体原因看官且往下看。
众人皆知,《西游记》是一本世代累积性小说(四大名著中《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均为世代累积性小说),其受到前代西游故事或其他西游题材的影响较大。自《大唐西域记》之后,陆续出现了《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西游记杂剧》、《西游记评(平)话》以及其他诸如队戏等西游故事的传播形式。而《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也是目前发现第一次将玄奘西游故事从历史改编为神话的西游文本。我们今天探讨的问题的原因也从这里说起。
在《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有这样的片段:
罗汉曰:“师曾两廻往西天取经,为佛法未全,常被深沙神作孽,损害性命。今日幸赴此宫,可近前告知天王,乞示佛法前去,免得多难。”法师与猴行者,近前咨告请法。天王赐得隐形帽一事,金镮锡杖一条,钵盂一只。三件齐全,领讫。法师告谢已了,回头问猴行者曰:“如何得下人间?”行者曰:“未言下地。法师且更咨问天王,前程有魔难处,如何救用?”法师再近前告问。天王曰:“有难之处,遥指天宫大叫‘天王’一声,当有救用。”
《取经诗话》成书不晚于宋,那个时候小说《西游记》连个胚胎都不是!很明显在这里,猴行者(也是孙悟空的原型)求助了毗沙门天王。
那小说《西游记》之前的那些作品孙悟空是不是也频频请救兵呢?答案是肯定的。
《取经诗话》和《西游记》之间还有《西游记杂剧》和《西游记平话》这两本规模比较大的西游故事的本子,在杂剧中孙悟空就频频请外援:
(行者云)火龙,俺三人见观音佛去来。(下)(观音上,云)老僧目中,见唐僧有难。孙悟空来也。
在杂剧中,毗沙门天王换为了更令人熟知的观音菩萨,当然也可以认为毗沙门天王便是西游故事中观音菩萨的前世。当然,这也传递出了一个信号,从《诗话》(唐末至宋)到《杂剧》(元末明初),西游故事更加贴近生活,更加为普罗大众所熟知。
由此观之,孙悟空请外援是“命中注定”。
那作者为什么不让孙悟空一路开挂般的人生一路淌过去呢?那样的话故事更紧凑,场面更宏大,打斗更好看,难道是作者为了凑字数赚稿费故意写多?
其实,作者之所以不让孙悟空一路开挂。一方面是为了延续传统,假如现在有本书里写关公拿着丈八点钢矛站秦琼那谁都觉得荒唐;二来是为了让故事跌宕起伏好看一些,这就像爬山一样,需要有波峰和波谷,让游客觉得比较累的时候,给予游客休息的空间和时间,以便于去进行下一次攀爬。兴许,这就是作者创作的意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