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木心《从前慢》
很多人知道木心,相信都是从这首《从前慢》开始的。关于这首诗,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的那般,一千个人眼中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的人,从诗中读出了这个物欲横流时代,爱情的难能可贵;有的人,却从中读出了作者对逝去的慢生活的眷恋与不舍。他们认识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我们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首诗并不能完全代表木心。
木心的一生,坎坷多舛,半生流离。生于民国年间的他,有着名门望族、大户之家的背景,一生更是笔耕不辍,但与民国时期的众多大家的熠熠生辉相比,他却暗淡的犹如尘土一般。直至暮年,他的作品才突然之间走红,他本人也成了那个“最被低估的文学大师”,但站在山顶的人除了有人仰视之外,自然也就有人嗤之以鼻。
在木心在过完了人生最辉煌的几年之后,2011年84岁的他去世。但关于他以及他的作品的争论却并未停止。
木心的坎坷人生
1927年,木心出生于江苏乌镇一家孙姓望族之家。家中祖父给他起名孙璞,这其中自然是对孙子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够如璞玉一般。
而优渥的家庭条件,让木心自小便能接受良好的教育,甚至连“一代词宗”夏承焘都成为了他的私人教师。也正是在这时,夏承焘对诗词的教诲让木心对传统文化喜爱尤甚,这种喜爱甚至在1937年日本人攻陷乌镇之后,都未曾动摇。
彼时的木心,只有10岁。面对战乱,逃亡者数不胜数,但他却选择扎在了自己远亲矛盾先生的书屋中读书。在不确定的未来面前,他有的只是对文化的热爱与坚持。
而在这份热忱的背后,他也开始创作。他还交了笔友,不过与这个女孩子通信三年之后,二人却仅仅见了一面便不再来往。至于原因,也大抵如木心诗中的“勉强有个月亮照着”般的模棱两可。
不过有书为伴,木心总能在书中获得力量与解脱。19岁这年,他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搬到了莫干山上,一人住在房间之中,读书、写文章。莫干山,僻静闲适,很快他便交出了三大篇论文。
1943年,木心有意报考杭州艺专,而在杭州他接触到了西画,于是成为画家也成为了他的理想。而在考入上海美专,师从刘海栗学习了一段油画之后,有着自己主见的他,又拜师林风眠研究中西绘画。融会贯通,不盲从于师,也让他、他的画有了属于自己的特点。
而在内战爆发后,他参加反战运动,甚至还加入过解放军。可是,最终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得不提前退伍。1950年,他被聘为杭州一高的教师之后,面对安逸的生活,仅仅不到半年他便选择了主动辞职。至于原因,则是我们普通人看来的不可理喻——“艺术要有所牺牲”。
他终于又一次钻进了莫干山。在莫干山中,他作画、写诗好不快活,他的作品中有着传统文化中的风度、气息,也有着西方的哲学因子。他是超前的,以致于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这种“优点”,却给他带来了麻烦,甚至让他身陷囹圄。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这个身体孱弱的作家,在众人唯唯诺诺之时他却敢于站出来批评,敢于恪守自己内心的主张。
结果很惨重,他被囚禁18个月,三根手指折断;但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却又写了65万字的作品。
这大抵就是艺术家的教养,面对苦难时的风轻云淡吧。此后,在那段时光结束后,他终于承了上海工艺美术中心的设计师,交大的教授,但对于那段被折磨的时光,他从不低头,别人劝说他他嗤之以鼻,于是又是被拘禁的两年。
坎坷、波折、流离似乎成了他身上的代名词。但对于木心而言,这有如何!1982年,56岁的木心决定出国,目的地美国纽约。很少有人会舍得抛弃过去的一切,但他却做到了。在纽约,他生活拮据,沦落到为人修理古董,但这并不是没有人欣赏他的才华,只是他安之若素罢了。
他的生活中,有属于他的高雅,他的精神贵族气息。而正是这种追求之下,木心的作品有着浓厚的哲学意味,但在这种哲学意味中却并不矫揉造作,我们普通人便可以欣赏通读。
此后,木心在美国教授美学、教授世界文学史,将他的主张影响着自己的弟子们,陈丹青便是其一。
声名鹊起背后的争议
伴随着陈丹青的回国以及此后木心《上海赋》的发表,木心终于在他人生的暮年在中国这方生他养他的热土上“声名鹊起”。作家陈村说,木心的文章,最优美、深刻、广博;陈丹青对自己老师也是推崇备至。
当然,称赞者有之;驳斥者也不会缺席。余华就说,木心的文字“矫揉造作没有人味”。木心又是如何反应的呢?
在阔别了二十多年故乡后,他重回故乡乌镇。在乌镇老家,他吃着家乡的小吃,听着学生陈丹青给他讲述的一切。
期间,他曾对陈丹青说:“修养是很具体的,就是一件件小事。一句话熬不住,就失了教养。”这似乎又更像是他对外界的批评者说的。
或者说,他本无意成就大师之浮名,他要的是属于自我的自我成就。因为,他是精神上的完美主义者,他对自己都务求完美,他眼中揉不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