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晨报记者 何雯亚 制图/潘文健
“我记得很牢，年三十那天上早班。在前台刚把一些物品摆出来，值班经理就来跟我说：‘（影院）今天不营业，不用搬了。’（我心想）这么突然？”回忆起电影院关闭当天的情形，陈碧新至今记忆犹新。多年的早班习惯动作被迫戛然而止，那一刻才觉得，是来真的了。
在上海红星电影世界吴中路旗舰店，陈碧新从普通的员工做起，如今已经成为领班。往年的农历新年，是电影院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大批贺岁电影上映，观众一直到凌晨都还络绎不绝。
在年三十突然放假，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能在除夕这一天有空准备一顿年夜饭、好好过个年，倒也是陈碧新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了。她在前台物归原处，协助部分不知情的观众退票，一切打理妥当之后，就提早下班了。
谁也没曾料到，从那天起，一场长达179天的漫长等待才刚刚拉开序幕。
闭关的日子在家研究食谱
往年因为春节期间工作最忙，陈碧新本来就很少有机会在除夕回老家温州，都是在自己上海的小家过年。所以起初她心态也比较乐观，索性就在上海的三口之家，多陪陪老公和上初中的儿子。
但是，随着一轮又一轮14天隔离期的推移，陈碧新有点坐不住了。儿子开不了学，老公也没生意，电影院这样的聚集场所更是迟迟无法复工。三个人在家里，唯一能出门的机会就是买菜，那也是需要全副武装，开了车快去快回的。
无聊，是当时最大的感受。后来网上兴起“电饭锅做蛋糕”，陈碧新便跟着研究一些视频教程，在家里用烤箱做蛋糕，“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蛮不错。”除了在家“自娱自乐”之外，“三八”妇女节，公司举办了抖音直播厨艺大赛，组织全体女员工参与录制在厨房做菜的视频，并进行网上投票评比，陈碧新榜上有名。后来陆续又举办了“一分钟能做多少俯卧撑”“一分钟能跳多少绳” 等活动，男同事们也都参与了进来。
就这样，大家靠“在厨房里研制新品”“在线上云Battle”，打发着停工的时间。“当时是很焦虑的，看到别的岗位都逐渐在复工，想着电影院怎么还不开。”陈碧新说。
一度又开始了忙碌的准备
就在她等待得有些抓狂的时候，3月底，传来了影院即将恢复营业的消息。连续一周，陈碧新的朋友圈都在转发相关消息的文章链接，影院的同事不断在线上开会，讨论复工安排。“这么久不开了，消毒、设备调试都需要提前做起来。”陈碧新还需要到影院现场熟悉操作系统，尽快适应工作状态。
那几天的忙碌是幸福的，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般，热火朝天的氛围让陈碧新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大家都以为，正常的生活要开始了。然而，刚热闹没几天，就在大家认为万事俱备的时候，迎来的却是电影院仍旧无法开业的消息。
所有电影从业者心中重燃的火焰，刹那间又熄灭了。
当时的收入能保障生活吗？电影院正常运营的时候，陈碧新可以拿到起码5000多元的工资，加上丈夫的生意，家里的生活可以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而在全国影院停摆的这几个月，工资到手不足3000元。丈夫的生意也陷入低迷，家里的生活只能靠之前的积蓄维持。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陈碧新感到了一丝绝望。她曾经动过找兼职的心思，一来可以赚一些钱补贴家用，二来也可以充实一下生活，但因为疫情，为了减少外出的风险，没有付诸实践。她又过起了在百度上搜食谱的日子。
“老员工”学起了“新技术”
疫情期间，全国多家影院面临降薪裁员甚至倒闭的窘境。根据淘票票数据，在过去的179天里，全国影院预计损失票房300亿。
陈碧新所在的电影院没有一名正式员工离开。“培养一名新人到独立工作往往需要很长时间，公司还是很重视老员工的。”这份难得的安全感，是她坚守至今的理由。
“我反正自始至终没有想要转行，在电影院和大家一起工作很开心的。”陈碧新在经历了很多“累心”的工作之后，觉得还是最喜欢电影院的工作内容和氛围，不管还要等多久，她都一心想着能再见到共事多年的同事们。
7月16日，国家电影局发布公告，低风险地区在各项防控工作有效落实后，可于7月20日有序恢复开放营业，告别影院174天之后，人们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陈碧新和同事们再一次心情激动地投入到复工准备工作中，距离上一次这样大规模的全员出动，已经过去了整整110天。
记者采访到陈碧新的时候，是电影院复工后的第二天。为准备疫情防控措施，平常只担任检票、引导等常规工作的陈碧新和她的同事们，现在还将承担影厅日常消毒工作，他们会跟着专业人员一起学习消毒知识和操作手法，并在工作中实践。
采访当天，陈碧新一身干练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引导观众登记入场。“我们还为观众预备了口罩等防疫用品，以防观众忘记戴口罩影响观影。”每天两场喷雾消毒，3D眼睛也每场擦拭，影院在细枝末节都为观众考虑到了。
在检票处，观众需要在手册上登记姓名、身份证号、实时体温并出示健康绿码。采访过程中，一位外籍观众登记出现了问题，陈碧新立即起身提供帮助，询问护照等相关信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熟练。
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仿佛那179天的煎熬根本不曾存在，陈碧新仍然是那个干练敏捷、闲不下来的领班。“人还是要工作的，就盼着这一天呢，心情肯定是开心呀！”她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光。
这次电影院重启，影片《第一次的离别》随即在各大院线首映——光影世界的大门正在徐徐拉开。7月25日后，上海国际电影节即将开幕，届时，红星电影世界吴中路旗舰店也会承担电影节部分影片的放映工作，陈碧新和她的同事们也将开始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