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楠:你很喜欢不锈钢这种材质,并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创作和制作中,每件作品都需要持续几年时间,强调作品的工业感和去人工的痕迹。经过多年实验和创作后,你对自己以往的作品有怎样的评价,自己认为那些作品比较成功?哪些落地的项目与空间环境的关系更符合自己的预期?不锈钢的材料本身是否也有它的局限性,未来希望更多地尝试探索与新媒介的结合吗?
景晓雷:在我最早的作品《圣祭》的完成过程中,每一片金属都是我自己磨砺出来的,这个过程很煎熬,使我感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渺小,你必须虔诚地用大量时间与精力去完成。而作品的加工如同绘画的语言,它是思想的反映。去掉所有的人工痕迹,这也恰恰是我对未来世界的认识体现。
我的作品从最初的《0度空间》系列开始,《骨》系列,再到《风物》系列,以至于今天的作品《世·界》,这是个线性的过程。在我的创作中,我从来没有想过做完一个系列再做另外的系列,它是一个综合体,是我对未来整体的看法,不能分割也不会结束。
景晓雷作品:《地脊》
谈到公共落地项目的话,2014年落成青岛世园会作品《地脊》,全长28米,从大地穿出一根脊梁再落回大地,这是我用自己的作品风格第一次尝试公共艺术。
2018年,作品《预言》落地在腾格里沙漠,这使得一直困扰我的如何将时间因素带入到作品中的问题得以解决。沙漠是个神奇的场域,像一个自然规则忠诚的守望者,没有人类社会的痕迹,一种回归到本原的静止。走在空寂的大漠,一眼就望到边界上一个剪影:余晖勾勒的巨大半身人影与地面融为一体,突兀的矗立在场域中,既是超越现实的幻影又是真实的存在。在这片脱离了时间意义的存在,如同开启了时空之门,链接到未来某个遥远的时空……没有了人类的存在,社会的痕迹消除殆尽,只有这个巨大的、冰冷的躯体印证着人类文明曾经的存在。继2018年后,2019年《预言》的又一个艺术项目启动了。Ta矗立在北京中粮置地广场,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俯瞰地坛,使得作品跨越了空间的界限。民勤腾格里沙漠——亘古永恒的黄沙作为自然的神秘见证,消解了时间的存在与意义;地坛——“皇地祗神”之所,暗合天地造化、乾坤奥妙,古代天人哲学的映现。沙漠之上,地坛之间,这个关于“天、地、人”的主题剧场在中国东、西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场域演绎。
景晓雷作品:《预言》
近期另一件作品《天镜》也即将落地。大地上的一个个镜面,映射不断变幻的天空,四时寒暑、昼夜交替,在镜像的虚拟空间中加入了时空概念。镜面内置激光装置,透彻而有力的光束在夜空中自地面射向夜空,是地球与穹庐宇宙之间的对话,成为地球与宇宙信息交流的介质。我希望人类文明的有限性在这里延伸出去。
现在我的创作,并非局限于一种材料,材料选择取决于作品需求。不锈钢是我现在经常利用的有形材料,随着创作的延伸和拓展,作品中的媒材也不局限于有形材料,开始尝试光、空气以及一些影像技术的介入,这些实验我都乐于一试。
范晓楠:最近你还要参加深圳的一个展览项目,据说是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与艺术的碰撞,探讨科技与未来的艺术展览,你喜欢刘慈欣的《三体》《超新星纪元》《球状闪电》等作品吗?对于你的创作有何启发?
景晓雷:深圳的这个展览项目还在筹划之中。这三部刘慈欣的作品是他最为经典的,我很喜欢。在年少时我其实就比较喜欢和科幻相关的一切,前两年还读了弗朗西斯·福山写的一本《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生物科技革命的后果》,他谈到技术改变会直接影响社会框架,或者说是政治形式。这些都对我今天的创作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而最早看的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给了我很大触动,里面的哈儿(一个人工智能机器)就是我们现在对人工智能的担忧,而书中最后几页很难理解让我至今都在思考。你能想象吗?一个作家变成了伟大的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