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他站在阴森骇人的解剖室里,手握泛着寒光的手术刀,面对没有一丝生气的尸体,一寸一寸从细节中寻找死因……”
在犯罪片里,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一片段的主角,就是法医。
见惯了影视剧里的法医,现实生活中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他们如何寻找死亡真相的?是否也如剧中那样严肃、冷酷,有着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场?
今天长安君带你深度揭秘一位法医背后的故事——
山东省济南市公安局高速公路交警支队法医洪德国
半副被烤到变形的车牌号牵出真相
2018年夏日,凌晨3点。
一阵猛烈的手机振铃在黑暗中响起,洪德国浑身一颤:半夜来电,肯定是命案。
几分钟后,他已经开着警车奔跑在万籁俱寂的高速公路上。
距离事发地越来越近,洪德国开始看见夜色中的滚滚浓烟,即使十余年来见惯了生死,这次现场的惨烈程度仍让他心惊不已:
空气中,车辆燃烧后的化学气味和烧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被湿热的微风送进鼻腔。事故处置民警已拉好警戒线,一辆小轿车被烧成一堆形状怪异的废铁,地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塑料薄膜,上面摆放着一具已经辨认不出人形的尸体……
“小轿车追尾大货车后引发燃爆。小轿车副驾驶座上人员身亡,司机下落不明。”看到洪德国来了,民警立刻介绍了基本情况。
大货车司机在小轿车引燃后厢后死里逃生,根本顾不上查看后车情况,周围也没有目击者。与此同时,行车记录仪在火中被毁,而出事地又正好处在监控盲区。
——一切线索几乎都被付之一炬,加上失踪的小轿车司机,“这到底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还是有谋杀的可能?”洪德国不由开始怀疑。
“大火不可能烧尽一切。”洪德国蹲在原地,举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检查被烧毁的报废车,突然发现了半副被烤到变形的车牌号!
凭着这半副车牌号,民警很快排查出小轿车的所有人是济南人王亮,80后,无业。
然而,这位曾在附近路边视频监控中一闪而过的王亮,在事故后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失踪。线索断了。
副驾驶座上那具被烧焦尸体的身份成为案件关键突破口。洪德国一头扎进解剖室,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研究那副已经碳化的焦尸,终于提取到一块比指甲还小的人体组织,通过比对确定了死者身份——19岁的山东泰安姑娘小洁!
通过走访调查,她人生的最后一段历程渐渐还原……
原来,王亮离异后结识了小洁,并很快与她确定了恋爱关系。
事发当晚,小洁跟着王亮参加了一个酒局。酒后王亮带着她开车上高速兜风,不幸追尾大货车后燃爆,卡在副驾驶位置的小洁被活活烧死,王亮下落不明。
民警们扩大搜索范围寻找王亮,很快就接到了事发地附近的村民报警。原来,撞车后的王亮慌不择路,在高速上狂奔逃离时一不小心跌落高速,摔死了。
一盏新车灯下潜藏的罪恶
4年前仲夏的一起交通事故,一度驱使着洪德国废寝忘食地追寻真相。
80后唐飞是一名职业货车司机,长年从事长途运输。2016年5月底的济南,天气已经开始燥热,舍不得开空调的他在车里闷出一身汗。
省城绕城高速历城段是济南周边城市不少物流企业的货运必经之路。这条路,唐飞走过无数次。可事发当天,车却偏偏在这里抛锚了。
唐飞把车稳稳地停入应急车道,开门下车检查。他敏捷地钻进车底,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想起修车工具放在了驾驶室内,唐飞两手把住车底,双脚一蹬,翻身从车底钻出。
“砰!”就在他刚刚露出头的瞬间,一辆大货车侧面贴着唐飞的车厢飞驰开过,扬长而去。唐飞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刻钟后,洪德国赶到了事故现场。
根据勘查,他立刻判断出死者曾遭遇过路的大货车撞击。可事发地点正好处在监控盲区,肇事车辆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办案民警将前后两个监控卡口的录像调出,发现事发时段共有200多辆符合特征的大货车经过此地!它们分属的公司分布在全国十几个城市中,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对这些嫌疑车辆进行一一排查鉴定。
案发后的72小时是破案的黄金时间,洪德国来不及跟家里交代,背上工具箱就匆匆踏上了征程。
他三天内辗转五个城市,对嫌疑车辆一一查验,但肇事的那一辆始终没有浮现。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洪德国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每次遇到80后年龄段的死者,他的心就会被揪得生疼。
“这个年纪的很多是独生子女,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唐飞的妻子来处理事故时,还带着两个孩子:怀里抱着小的、手里牵着大的。不尽快找到肇事者,感觉对不住这家人。”
事发后第四天,洪德国来到淄博,对一辆嫌疑大货车进行痕迹比对。
货车司机30岁出头,比唐飞还要年轻几岁。他告诉民警,自己刚刚从广州卸货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公司留住了。
“这辆车两侧和后面布满飞溅的泥渍,的确是刚刚结束长途运输。”洪德国对车身和轮胎进行了检测,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被污泥覆盖之下的一个侧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侧灯形状狭长,多位于车身侧面,用于警示提醒,是大货车的出厂标配。但这盏侧灯看上去,却比这辆车上的其他灯要新一些,磨损程度也更轻。
“这盏灯在路上坏过,所以在广州重新配了一个。”司机如此解释。
洪德国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小心地将车灯拆下,在卡口的缝隙边缘喷涂试剂。在紫外线的照射下,两滴血迹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