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是什么?节奏?拉长的时间?都不是

2020-09-03 08:49:22 作者: 慢,是什么?

扬州,以慢生活著称,是联合国命名的宜居城市。我常常在扬州的小巷,感受到“慢”的气质和精髓。悠悠小巷中,一个弯腰为花木剪枝修叶的奶奶,一个手捧茶壶躺在藤椅上带着老花镜看什么的老先生等,是我心仪的慢。

今天,我不说扬州。我想说说一个隶属于绍兴的古镇安昌。江南水乡的古镇,有很多。安昌古镇不算非常有名。它缺少如同周庄那样的一幅“双桥”的画,所以走不到世界的层面。去年,它才成为四A景区。它没有乌镇那样,出了丰子恺、茅盾先生等大名人。来安昌古镇游玩的人,远远少于乌镇。摩肩接踵的喧腾,安昌没有。

清晨古镇

这便是安昌古镇的优势了。没有过多的宣传,当地人得以保持自己的生活。临街的商铺,是传统的布局。如今借助旅游,商铺重新生发出活力。家家户户临水而居,一根绳子上晾了一串串香肠、小子鸭、咸肉等物。这便是安昌古镇的特色产品。用镇上仁昌酱园的酱油腌制后晾晒,蒸熟后是绝好的美味。

挂在绳子上,一边晒一边卖,不叫不嚷。你来了看了,想买,切一块咸肉或剪下几根香肠,扯下一两个鸭子包装好给你。你不问,没人主动找你。梅干菜、扯白糖、茴香豆等,都这样放在门前,店主人有的守着,有的干自己的事。“姜太公钓鱼”的心态,不过如此。

记得二十多年前去周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在卖一本什么书,买了书的,他当场盖一个章。我买了一本,让他盖章。他坚持我付了钱才盖章给我书,否则免谈。我想,既然我想买,你老先生少不得是读书人,为什么这样?他说,他的印泥几十年了,不会洇。河边商家的叫卖声很响,老先生的话带了浓重的口音,听不太清楚。因为他年迈,吸引了很多人买他的书。他忙不过来。但是他的眼睛一直跟着客人的手转,嘴巴不停招呼“先付钱”。

书买了,回家并没有看。现在也找不到了。周庄给我的印象,不是小桥流水的雅致,而是那位老先生不断提到的“先付钱”。我再也不想去周庄。沈万三当年经商,不是这样吧。浓重的商业气息,是所有到周庄的游客共同的感慨。水乡由它兴,也被它坏了名声。

聊天的环境,太好太好

在安昌,没有这种担心。长长的带了屋檐的廊,是这里古代商业繁华的留存。可能天气原因,游人不多。很多人家的铺子,根本没有开门。门前的桌子,有的空着,有的坐了几个老人。他们各自面前有一只碗,里面是黄酒。一两块豆腐乳,一把煮花生是他们下酒的佳肴。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有趣的是,他们不是聚在一张桌子上,而是每人占据一张桌子,各吃各的、各喝各的。

河边还有专门休息的廊檐,类似美人靠的长条凳上,有乘凉的各色人等。写生的学美术学生,各各选好自己喜欢的角度,对着一座桥、桥两边的建筑,在纸上涂抹自己的理解。当地老人见怪不怪地安做自己的事情。有的择菜、有的带了孩子,三两个一起,说家常话里短,时不时爆出快乐的笑声。

这些是女性。男性呢?三三两两坐着,或者说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观看南来北往的客。一位老先生,居然从腰后摸出一根长长的旱烟袋。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老物件了。他不是把玩,而是塞上烟丝,点燃吸上了。别说孩子们没见过,很多八零后九零后也没见过。我小时候在农村见过很多。那时候抽纸烟,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家里种一点烟叶晒干,一年的消遣便有了。至少有四十年,我没见过抽旱烟的老人。征得他同意,我拍了一张留存。

长廊古道,曾经的商业中心

找一家喝茶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不走了。慢,在他乡异地来一次。每人选了自己喜欢的款,开始品茶。普洱,不算高级,嘴巴里没找到应有的圆润口感。白茶,该有的香气没有逼出来。倒是最简单的菊花茶,改不了菊花清幽的气息。

一张小躺椅,面对河水摆着。躺下来,看乌篷船时不时从眼前滑过。那是过去安昌人的主要交通工具,今天以古镇东西两头一公里左右长度为限,各设置了一个码头。小小乌篷船上,船夫轻松地劳动,与船上的各色乘客唠嗑。遥想当年从这里走出去的青年,意气风发。可是,再激动的心,也得囿于乌篷船慢悠悠地行。

正是这样的交通工具,造就了安昌人今天淡然闲适的个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用在这里尤为准确。

约一个多小时,我们起身离开喝茶的地方。我们不属于安昌古镇。我们的慢,是假的。即便是喝茶,同样没有找到茶蕴含的超脱与淡定,而是品评茶店等级与标志的符合与否。

旱烟袋与写生,不违和

坐下来喝茶,看他人忙碌,看河水变与不变的流,终究不是慢。只有心慢了,才会有真正的慢。从滚滚红尘来到安昌古镇,是个偶然。离开,重回红尘里历劫,才是真实的我们。

所有的形式,都是形式。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