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翻到2021年,新冠的暗影没有散去,而这暗影延宕不去,眼看就要影响到中国人最重要的新年长假。身边许多朋友无法回老家,有些人家在饭馆订好的年夜饭要么直接因饭馆暂时歇业而丢脸,要么宗族成员纷繁披露退意。人们的碑本似乎被凝结成了琥珀状。
我们家自从十多年前外婆过世,新年一事从大宗族集会变成各家自己过,气氛一会儿变得简素。毕竟是年夜饭,菜肴比平常丰厚些。爸爸妈妈家吃饭时间早,年夜饭吃完也不过六七点,为了消食在客厅散个步,听窗外的爆仗声——这几年限燃爆仗的区域添加,便听不到了——等着看春晚。微信上不时跳出拜年信息,如无声的单只爆仗,炸一下旋即消失,零散地继续到第二天。
早年新年是另一番光景。胡同房子的厨房在楼下,煤气罐炉灶之外,还有只蜂窝煤炉子。舅舅过来做他拿手的蛋饺,站在炉边滚动勺子,让蛋液凝成蛋皮,嘴里说,蛋饺仍是煤炉好用,煤气火太大。外婆按例要做红烧肉和煮得很老的青菜,还有红烧鳊鱼。一群人吃鱼装扮,余下多半,取“年年有余”的口彩。伴着肉圆的红烧肉由于做得太多,后边还要吃若干天,桌上罩着网纱,鄙言一只只碗凝着油脂。十来岁的我对年菜兴趣不大,横竖除了蛋饺都是平常常吃的,并且要吃那么多天,想想都厌了。让人高兴的是阿姨们带来的年礼,乐口福,康元大礼包。现在回想,康元的什锦夹心饼干有股人工香精味儿,彼时竟然很爱吃。一个年曩昔,饼干炒货加款式,脸颊吃得圆了一圈。
那时的新春头几天,街上走的人显得巨大。衣服穿得厚,且双手提满了吃食。饼干奶粉、脑白金礼盒,偶然还会呈现果篮。果篮里必定有火龙果,其时算是比较稀罕的,粉紫色的果实隆重地坐在夺目的方位。果篮外面包裹了通明塑料,系着缎带。收到果篮的人总是说,哎哟,这个不实惠的,买这个做什么,贵吧?脸上则是掩不住的笑意,毕竟是自己日常不会买来吃的。
近些年的上海,新年期间的地铁比平常寂寥,大部分人回了老家。地铁车厢里零散几个走亲戚的乘客,有的拎着包装精巧的礼盒——闺阁的年货礼品挑选真实太多;也有的空着手,估量用网购送到了对方家。
这个新年,回不了家据守城市的朋友们,必定也会送年礼给家人吧。空有礼品不见人,老辈人该有多孤寂呢。不过,要紧的是互相都安全。(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