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军人被押到城门口,一点人数,十七个。他们大喊大叫,说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胆敢惹到郭尚书头上来?段秀实微微冷笑,一字一顿下令:把这些人就地斩首!
邠宁军的士兵早就恨透了这些流氓,苦于白孝德不发话,他们也无可奈何。如今有段秀实做主,士兵们轰然应命。一群流氓已然吓瘫,先前的不可一世变为哀求和哭喊。哪有人可怜他们,士兵们手起刀落,一会儿工夫,地上骨碌了十七颗脑袋。
古代斩首犯人
在围观人群的叫好声中,段秀实命人把那十七颗脑袋扎到长矛上,竖在城门口。他要以此震慑行营军中余下的败类。
次日,郭晞的大营里炸了锅。全体将士披上盔甲,手握兵刃。只等郭晞发话,他们便要血洗白孝德的府衙。
郭晞气呼呼地来回踱步,一时没拿定主意。
另一边,白孝德在府衙里听说行营大军要过来寻仇,吓得乱了方寸,面如土色。他埋怨段秀实:“哎,你杀这么多人,现在可怎么收场!”
段秀实淡淡说道:“你放心。我正要去会会郭家那位公子哥。”
白孝德原本瘫坐着,又惊得站起来说道:“使不得!你这是去送死!”
段秀实微笑道:“不见得。你安心等着就是。”
白孝德拦不住,只好挑了一队精壮的士卒护卫着段秀实一起去。段秀实摆手阻止,故意选了一个跛脚的老仆人,为他牵着马就走了。众人面面相觑。
连环画里的段秀实和白孝德
郭晞的大营里人声鼎沸,愤怒的将士们正请求出动。郭晞铁青着脸,不置可否。
这时,军营外的大路上有两个行人缓缓靠近。一个脸上写满沧桑的老头子骑着马,地上牵马的仆人也是一把年纪,弓着背,走路还一瘸一拐。
快到大营门口,士兵将他们拦下,营中又冲出一群士兵。有人指着段秀实大喊,这就是杀我们兄弟的人!两人一马立即被包围起来,刀枪如林。
段秀实神色自若,下了马说道:“杀一个老头子,用得着兴师动众吗?我这不是扛着脑袋过来了?”
士兵们愕然。段秀实大踏步直入军营,凶悍的士兵们给他让开了道。段秀实训斥他们说:“是副元帅对不起你们,还是郭将军对不起你们?为什么要给郭家抹黑?让你们郭将军出来说话!”
郭晞出来了。他倒是听说过段秀实的名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会面。他不禁佩服段秀实的胆气。
段秀实单刀直入,说道:“汾阳王的功业古今少有,难道不想善始善终吗?邠州的奸恶之徒混入军中,干下伤天害理之事。如果不制止,郭将军不担心以后惹出民乱吗?到那时,世人不知有郭将军,只会归罪于汾阳王!郭家的功名只怕不保!”
郭晞顿时如醍醐灌顶,急忙向段秀实躬身行礼,说道:“在下三生有幸,承蒙段公指点迷津,大恩不言谢。今后全军上下听命于段公!”
段秀实缓和了神色,指了指老仆说道:“我们两个还没吃中午饭,叨扰郭将军。”
郭晞赶紧把段秀实请进大帐,命人备了酒菜送来。段秀实吃完抹了抹嘴,对老仆说:“你牵马先走,明日一早来接我。”
看见郭晞脸上的疑问,段秀实笑道:“天色不早了,我想在将军营中借宿一晚。”
郭晞吃了一惊,张张嘴没说话,只好点头。他是担心军中有人加害段秀实。
夜晚,段秀实在军营里睡得很香,鼾声如雷。郭晞却提心吊胆,不但安排了士兵在段秀实的帐篷外站岗护卫,他自己也和衣而卧,一夜没睡。
古代军营
直到次日清早,那个老仆牵着瘦马来接段秀实,郭晞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专程跟着段秀实去向邠宁节度使白孝德请罪,宣称自今而后一定要严明军纪,清除害群之马。
且不说白孝德、郭晞和邠州百姓对段秀实的感激。虽然史料缺少这件事的后续报道,想必汾阳王郭子仪也要对段秀实心怀感佩。
我们再说一件段秀实的往事。
多年前,段秀实曾担任泾源军治所泾州的营田官,掌管农事。
泾源军大将焦令谌仗势欺人,强占了几十顷百姓的农田,交给别的农人耕种。双方达成的协议是,出产的一半粮食归焦令谌。
但这一年泾州一带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段秀实不得不想办法为泾源军筹粮。
租种焦令谌土地的老农颤巍巍赶去军营解释说,今年的粮食交不上了。不料焦令谌拍桌子吼道:“我只知道应当收多少粮食,不知道什么天旱。粮食必须给我交上来!”
老农又惊又怕,只得离去。焦令谌却天天派人去催要粮食,凶神恶煞一般。
老农几乎要被逼死,忽然想起营田官段秀实乐于助人,就去找他帮忙求情。段秀实没有多想,给焦令谌写了一封信,语气谦卑,请求他放老农一马。
但焦令谌并不买账。他大发雷霆,命人把老农找来,斥责道:“你以为我怕段某吗?胆敢背后说我坏话?来人,给我打!”
如狼似虎的士兵不由分说,把老农按在地上打了几十棍子,直打得皮开肉绽。老农已是奄奄一息。焦令谌又命人把老农装上车送到段秀实那里。
段秀实见状又惊又痛,大哭着说:“都是我害了你!”他亲自给老农处理伤口、敷药,日夜看护。在段秀实的悉心照料下,老农堪堪捡了一条命。
段秀实
段秀实命仆人把自己的马牵去集市换了粮食,送到焦令谌处。仆人按段秀实的指示,声称老农变卖家产换了粮食。焦令谌大为得意。
焦令谌高兴没几天,他的府中来了一个满脸怒气的人,横冲直撞闯到他跟前。焦令谌一看,是泾源军一个青年将领尹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