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时:茶如人生,从《红楼梦》中的茶器,看十二金钗“妙玉”一角

2020-08-30 13:25:43 作者: 传时:茶如人

妙玉是《红楼梦》中褒贬不一的一个角色。她生在读书仕宦之家,本该是千金小姐,却因为自幼多病,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行,无可奈之下做了“带发修行”的尼姑才好。虽然家道中落,孤苦无依,但自小优越的条件让她培育出了很高的文学素养和审美能力。

妙玉“爱茶”,从她与茶的故事中,我们能以小见大,在复杂的性格表象和行为模式中找到形成人物特征的因素。先看最经典的四十一回“拢翠庵茶品梅花雪”,这也是红楼梦中写茶最多的一个章节。

在大观园建成后,贾母带刘姥姥等人来到佛家弟子妙玉入住的拢翠庵中品茶,

贾母让妙玉拿好茶出来品鉴,于是她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这套器皿非常高级,不是简单的茶具,而是收藏级古董。实际上,妙玉的身家不仅是这些,她有自己的古玩奇珍,这些远远不是水月庵中普普通通的小尼姑小道姑们可以比拟的。

类似文中茶盅

类似文中茶盘

这套茶器是给贾母献茶的时候准备的,别人都是一色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然而贾母只吃了半盏剩下的都给刘姥姥喝了。这是作者留的伏笔,就在茶盏收回来的时候,妙玉的洁癖上来了,立马说“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妙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她觉得茶杯被刘姥姥一类俗人碰过也就“脏了”,如此便不要了。当宝玉说把茶器送给刘姥姥时,她又说,还好这杯子她没使过,不然就算砸碎了也不给她。上好的茶器说不要就不要了,一方面是显示出了她的资本,另一方面也展现了她的孤傲。

人们说她怪癖,确实如此,这就是妙玉内心世界的呈现。她是出家人,固然要有出家人的高洁,但她心里并不想离开尘世,所以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地位。她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出家之人,只是生存的无奈,别人赋予的名号,让她困于其中,逼着她要放下,像一个出世之人去看破,去淡然。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内心的矛盾让她变得扭曲,生活的落差和强烈的自尊让她不得不通过激烈的方式去向别人证明。证明什么呢?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高洁不凡,自己的人生境界。

所以她盛情款待贾母等人,却在他们走时,仅仅是“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妙玉的恭谨不过是待客之仪罢了,她的内心是非常孤傲的。而且她太寂寞了,想要分享自己的“高明”,让人关注他,所以通过说别人,让自己更高一等。

宝玉宝钗和黛玉随她单独离开,她拿出了自己两只珍藏的茶杯,带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字样的“晋王恺珍玩”。分别给了黛玉和宝钗,然后又取出来自己常用的“绿玉斗”给宝玉。此时宝玉开了个玩笑,说给黛玉和宝钗的是古玩奇珍,而给自己的却是俗器,妙玉立马反驳到“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这样的意思表达出来,仅仅代表妙玉个人的“专业”和“品味”吗?。作者当然不会那么单纯,实际上她下意识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自己内心对“贾府”的轻蔑。这也就应和了最开始贾府请她之时,她认为豪门公府,会以贵势压人,因此不肯来的说法。

避难之人,却依旧要挑三拣四,这是妙玉极强的自尊心作祟;来到贾府,不愿低于他人,时刻展现自己的高洁,这是妙玉敏感自卑的体现;未曾接触,便说豪门公府会以势压人,是妙玉缺乏安全感的试探。妙玉的一生是孤独寂寞的,也是凄凉悲苦的,可以说这个人物塑造的极为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