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前的午门外,一个身穿六品青衣的人正被锦衣卫打得皮开肉绽。
廷杖一百的处罚,即使不死也要到鬼门关前走一遭。
友人送给他一副蛇胆,告诉他:“用此物可以止痛。”
然而他拒绝了朋友的好意:“我自己有胆,用不着这个!”
廷杖
杖刑完毕后,他被打得“两腿肿粗,相摩若一,不能前后;肿硬若木,不能屈伸”。
已经昏迷的他被拖回了牢房,没有人给他包扎,家人所送的药物也都被牢头截下。
在蝇虫滋生,肮脏阴冷的空气中,伤口开始恶化感染。
深夜,被腿上的剧痛唤醒,他叫来狱卒:“请帮我点一盏灯借光。”
他没有神医华佗,也没有陪他下棋的狱友,陪伴他的只有蚊蝇。
更没有锋利的刀片,只有往日吃饭用的碎碗片。
他摔碎瓷碗,用手拿起并不锋利的碎碗一片一片的割掉腿上的腐肉。
肉被割尽,骨头露了出来,他开始用手截去附着在骨头上的筋膜。
为他持灯的狱卒颤抖欲坠,他却淡定自如的说:“不要动,我看不清了。”
他就是本文的主角小人物杨继盛,他的死为徐阶、张居正扳倒严嵩打开了胜利之门,为大明朝续命百年!
草根出身
杨继盛生于正德十一年(1516年),河北容城人,家穷且苦。
七岁丧母,继母也不喜欢他,让他放牛干杂活。
如果就这么一直放牛下去,明朝只会多一个梦想是娶妻生子的农民放牛娃。
突然有一天,牵牛的继盛经过私塾,看见里面的儿童读书,很是羡慕。
对他的哥哥说:“我想读书”。
哥哥说:“你那么小,读什么书?”
杨继盛倔强地说:“年纪小能放牛,就不能读书吗?”
渴望读书的放牛娃
在他的坚持下,
父亲最终准许他去私塾旁听,但要把牛放好才行。
自此,私塾旁多了一个牵牛的小孩,望眼欲穿的看着屋内的老先生,热切地汲取知识。
同时忍受着衣鲜光丽同龄人鄙夷的目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杨继盛的坚持最终感动了父母,13岁进入了梦寐以求的私塾。
金榜题名
在这里,他继续学习,先后考中了秀才、举人。
进入了有国家补贴的国子监。
可他还是很穷,虽然不用交税,但他不会钻营。
在官僚子弟汇集的国子监,杨继盛作为一名普通的监生,他没有同学显赫的身世,也没有溜须拍马的能力(更可能是不屑于这么做)。
他只能每天努力学习,还得省吃俭用给贫穷的家庭寄去本就不多的补贴。
但杨继盛从未自惭形秽,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正如他即将上书死谏那般孤身一人。
嘉靖二十六年(1547),勤奋的学习终于换来了进士的功名,虽然不如同榜的张居正和王世贞(据说是《金瓶梅》的作者)名次高,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回首自己孩时站在私塾外的渴望,此时的他内心应该是欣慰的,感动的!
他被分配到冷衙门南京吏部(当时南京配备的六部基本是退休衙门,比不得北京的六部),当上了六品主事,之后又改任兵部员外郎,这是一个没有多少油水的衙门。
但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他很知足,很感恩,他所期望的,只是踏踏实实地为国为民做几件事而已。
发配边关,与民同乐
之后他因上书反对大将军仇鸾与俺答部落开通马市(实际吃亏方在明朝,俺答该抢还是抢)的政策,遭受陷害被贬边关地区狄道。
狄道十分荒凉,少数民族众多,民众不爱读书,只爱闹事。
贬到此地等于扼杀了政治前途。
不过杨继盛没有抱怨,选择继续为当地百姓服务,吃粗茶淡饭,解决纠纷、兴办学校、疏浚河道、开发煤矿,还让妻子张贞传授纺织技术,使得当地的百姓慢慢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他的为官之道只有一条:报效国家、体恤百姓。
报效国家他已经尝试了,努力了,换来的却是被贬发配。
现在是体恤百姓的时候了,他很满足,还有一方百姓需要他。
当地的人称他为“杨父”,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正直无私的青天,还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与民同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仇鸾的计谋败亡。
嘉靖想起了杨继盛的忠言,便诏令他复官,先升他为知县,一月后升南京户部主事,三天后升刑部员外郎。
不过这还没完,在严嵩的举荐下,很快他又回到了京城,这一次他的任职地点是兵部武选司。
影视剧中的严嵩
兵部武选司是部门油水最大的衙门,掌管全国武将的升迁贬谪,可以说是兵部的组织部。
严嵩之所以保举他,当然不是因为严嵩欣赏他的正直,只是因为仇鸾也是他的敌人。
可是严嵩并不知道,杨继盛心中最大的敌人一直给他老人家留着。
严嵩以为自己保举杨继盛就可以收买他,拉他入伙,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毁灭之路就此打开!
死谏
当严嵩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同党的时候,杨继盛已经明白了朝局凋敝、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就是内阁首辅严嵩。
于是杨继盛打算赌上自己的性命弹劾严嵩!
严嵩不是他的仇人,相反提拔了他,而他却不领这份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领了这份情,到时候对不起的就是大明的百姓,对不起的就是死在俺答刀下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