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伪命题”——对于熟悉历史的人来说,乍一听“曹操忘了‘三英战吕布’”,第一反应可能是这样,因为正史上从来就不存在“三英战吕布”这回事。
别急,这里讲的不是历史,而是小说《三国演义》里的一个bug,大致相当于罗贯中写连载文,写着写着就放飞了。
“三英战吕布”是刘关张的高光时刻。其中,关羽在三国早期的光环就很多,如“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张飞则不同,在“喝断当阳桥”之前,除“三英战吕布”外,张飞在战场上特别突出事迹的真不多,虽然杀了能和关羽大战30回合的纪灵,但纪灵的知名度比起华雄、颜良、文丑来,简直低得不要太多。“三英战吕布”是张飞实实在在的高光时刻。
题外话,电视剧新《三国》在“三英战吕布”这一桥段,矮化甚至丑化了张飞,对这一点我很有异议。
糟糕的是,在小说《三国演义》里,张飞打斗阵单挑吕布的一壮举,曹操竟然忘了。
先看《三国演义》第五回《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曹操就在现场。原文是:
曹操曰:“吕布英勇无敌,可会十八路诸侯,共议良策……”这时公孙瓚出马,不敌败回,然后张飞大叫一声“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这是《三国演义》的金句之一)
张、吕二人大战五十余合后,关羽、刘备陆续进入战团。
按照常理,曹操作为一个脑神经正常的人在现场观战,对于张飞抢先出马、单枪匹马大战天下无敌的吕布五十余合,一定会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然而,10年后,他忘了。
“三英战吕布”这一虚构情节被作者罗贯中设定在讨伐董卓的过程中,即公元190年。公元200年,关羽斩颜良,这是正史有记载的。
在《三国演义》第二十五回《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中,关羽秒杀颜良之后,顺便在曹操面前安利张飞。原文是:
操曰:“将军真神人也!”关公曰:“某何足道哉!吾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操大惊,回顾左右曰:“今后如遇张翼德,不可轻敌。”令写于衣袍襟底以记之。
这里曹操的反应令人困惑,给读者的感觉是:他从未见识过张飞的勇武,这是听关羽初次提起。
如果这是晚年的曹操,老迈外加头风病,神智不清,10年前的事忘了情有可原,但此时的曹操正值盛年,不应该如此健忘吧?
合理想象一下,曹操当时的正常反应大概应该是这样:“昔日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吾亲见翼德单人独骑与之大战数十合,勇武异常。云长言翼德百万军中轻取上将之头,此言必不虚也。”
8年之后,到了公元208年“张飞喝断当阳桥”的桥段,曹操记起了关羽之前的安利,但依然一个字没提“三英战吕布”。
《三国演义》第四十二回《张翼德大闹长坂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的原文是:
飞乃厉声大喝曰:“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曹操急令去其伞盖,回顾左右曰:“我向曾闻云长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轻敌。”
哦豁,截至这时,最能抬高张飞身价的“三英战吕布”,还是一个字没提。
在《三国演义》里,曹操见过张飞好多次,例如,“三英战吕布”时见过,“煮酒论英雄”时也见过,最起码也该是脸熟吧。
为什么曹操忘了“三英战吕布”?就人物设定来推测,曹操可能觉得张飞和吕布打个平手不算什么,不值得挂在嘴边,关羽才是牛人,因为他实实在在地要了华雄、颜良、文丑的命。
当然,另一种解释是,这是《三国演义》创作中的一个bug,后面的情节没能呼应前面的。《三国演义》的取材是前人传下来的各种三国故事以及正史,罗贯中在此基础上进行创作,资料庞杂,难免挂一漏万。这种情况,当今也不少见。例如,“三联版”金庸作品集就存在多处前后搭不上的地方,所以后来又出了“新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