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极力地赞扬了豫章之地,从他那些美如珠玑的文字中可以窥见当时的江西是多么人文荟萃,钟灵毓秀。江湖之远的范希文,心怀天下之忧,岳阳楼上有着江西人的绝唱;挑灯看剑的辛弃疾,青山妩媚料他如是,大宋江山有着江西人的诗篇;伶仃过洋的文天祥,辛苦遭逢生死由他,一册青史有着江西人的丹心;临川四梦的汤显祖,姹紫嫣红断井颓垣,牡丹亭内是江西人的痴情。“朝士半江西,待漏五更寒”,历史上的江西是多么辉煌?现而今,滕王阁的灯火依旧流光溢彩,阁中帝子却已消失在荒烟蔓草之中。落霞孤鹜仍在,秋水长天之下,春风又绿了江南,只是今天的江西已然物是人非。今天的江西,只有一片落寞,临川之畔的才子,徒留下孤单的身影。江西,明朝之后再无明珠,其中缘由,从何说起?
江西籍官员的兴
皇觉寺的小沙弥于乱世之中建立了明朝,江西人开始占据半壁江山。江西人在大明朝第一次的开科考试,便崭露头角。《明史·选举志一》记载,洪武三年,明朝首次科举,便由江西金溪人吴伯宗夺得状元,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明朝进士名录》记载,江西籍的进士多达三千一百四十八人,其中有十九人得中状元,位于全国之首。以吉安府为例,明人的《新知录摘抄》记载,“凡六十科,吉安进士七百八十八人,状元十一人,榜眼十一人,探花十人,会元八人,解元三十九人,登第者二十八人。” 建文二年开科,江西“一科三鼎甲”,三年之后,江西举子包揽了前七名。如此盛况,可谓全国罕见。
“天开文运盛庐陵,累占鳌头已十人。”描写的就是当时的江西盛况,仅吉安一府,“官至内阁九人,一品六人,赠三人,尚书二十二人,赠四人,左右都御史六人,得谥二十五人。”“进士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科举之风昌盛使得江西籍朝士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大明首辅五十三人,江西籍九人,名臣解缙、胡广、杨士奇等皆位列其中,一百六十四位阁臣当中,江西籍阁臣二十二人,为全国之翘楚。江西自宋代以来就是人文渊薮,《吉安府志》记载,“至欧阳修一代大儒开宋三百年文章之盛,士子相继攀附,必以通经学古为高。”如此深厚的学风,和当时江西的经济发达有密切关系,这也是江西书院发达的重要原因。
安史之乱、五代之乱、金兵之乱,使得汉人衣冠南渡,中国的经济中心开始南移。凭借着长江流域的河流、湖泊、运河网络,江西水利发达,水稻种植区面积极度扩大,江西一度成为了富庶地区,尤其是长江—鄱阳湖—赣江这一地区,经济文化极度发达。学风浓厚加上经济发达,江西的书院数量一度位于全国之冠。《江西通志》记载,江西的书院除了府学、县学等官方书院外,还有大量的社学等私人书院。这些书院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宋朝朱熹讲学的“白鹿洞书院”了。
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的江西,自然而然地孕育出了数量庞大的举子,这些举子在浓厚的学风熏陶下,加上发达的书院体系培养,在明初成为了科举中的翘楚。江西籍举子的兴旺,造就了朝中江西籍官员的兴旺,也造就了江西在明朝初期的辉煌。但是到了明朝中后期,这种局面逐渐消失了,江西文人和江西都在走下坡路。
文人相轻,江西朝官不受待见
明朝中后期的江西人,受到了不公平的遭遇。在兰陵笑笑生的笔下,江西官员的形象多半是奸佞腐败的。甚至民间流传的《万历野获编》中,也记载了江西人官官相护的故事,这从侧面反映出江西官员在明朝中后期已经相当不受待见了。万历年间权势熏天的张居正,就对江西人有相当大的偏见,当年临川才子汤显祖进京考试,揣摩张居正心思的礼部尚书就直接把汤显祖的试卷扔进废纸篓,以致他怆然离京。王世贞编写的《嘉靖以来首辅传严嵩传》直接影响到了《明史·严嵩传》的编写,严嵩被列入《奸臣传》中。除却严嵩个人的问题,这里面还有更深刻的原因导致了江西人受到排挤。
江西官员的结盟抱团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江西科举之风兴盛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江西当时人口众多,耕地面积不够,除了经商之外,科举是当时最好的出路。这一点就造成了江西朝臣互相提携,拉帮结派的现象,虽然这一点是人之常情,但是在外籍官员看来,未免有点过分。明朝的首辅多半时间是由江西人担任,其中杨士奇担任首辅长达二十一年,这一点也是江西官员受到诟病的原因。此外,严嵩父子的所作所为,极大地败坏了江西人的形象,他二人倒台之后,江西官员受到了牵连。
除了朝中江西官员不受待见,江西人在明朝中后期也不受待见。其中的原因是江西的手工业和制造业的发达,景德镇的陶瓷和上饶铅山的铜矿,造就了诸多富豪。手工业者和商人在当时是受到鄙视的,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深刻地影响了当时的人对江西人的看法,这一点也附带影响了江西官员的形象。明朝中后期,江西官员逐渐没落,这和当时江西经济的衰落与江南的崛起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