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学派与反道学派
唐宋交际时的政治变动,传统的“旧儒学”已然无法满足士大夫的心理需求与社会需要。因此,“新儒学”应运而生。从北宋初年起,这便已有端倪。而到了仁宗朝,周敦颐、程颢、程颐等人慢慢地将新的思想集为一种学说、门派。其中,程颢程颐二兄弟著书立说、广收学徒,“二程”逐渐成为道学之大宗。
到了南宋初年,二程徒孙朱熹集前人之所长,彻底完善道学体系,史称“程朱理学”。而在孝宗一朝,朱熹因其渊博的学问与对道学的卓越贡献,更是成为道学的领袖。
思想变革的影响是巨大的,经过北宋的铺垫,南宋的士大夫或以道学为尊,或多多少少有赞同。
其实,所谓道学,不仅仅是孝宗眼里所见的“泛泛之谈”,“身体力行与兼济天下”亦有。然而,在道学成为“显学”后,一些“私生饭”就开始以庸俗予以对待,曲解道学缘由与思想。如周密所言:
有一种浅陋之士,自视无堪以为进取之地,辄亦自附于道学之名。褒衣博带,危坐阔步。或抄节语录以资高谈,或闭眉合眼号为默识。而叩击其所学,则于古今无所闻知;考验其所行,则于义利无所分别。
因此,“冒牌货横行”,人人高谈阔论而不干实事。与道学相悖,却口口声声道为“道学”,也难怪为孝宗不喜。除此之外,那些所谓真正的“道学者”也有着自身的弊病,这就比如说道学派往往欲“只”以道学为尊,其他门派一律是糟粕。天下偌大,岂只容一家?时人陈亮曾对此批评:
因吾眼之偶开,便以为得不传之绝学。三三两两,附耳而语,有同告密;画界而立,一似结坛。尽绝一世之人于门外。
因此,反道学派应运而生。他们来自四面八方,立于朝廷各处。到了孝宗淳熙年,道学派与反道学派矛盾公开,以周必大为朝廷代表、以朱熹为代表的精神领袖与以王淮为代表的反道学派正面开战。
在“出护山陵事件”后,王淮遭罢,道学派得势。然而在孝宗禅位光宗后,道学派的未来又有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光宗不喜周必大。虽然光宗仅仅是针对周必大之人而非背后门派,但不得不说,这给了道学派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过,反道学派也未因此占据多少上风。毕竟道学已经在成为“至尊”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大势所趋,不可遏制。因此,道学派与反道学派的斗争在光、宁二朝中未曾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没有逐渐的“操盘者”——宋宁宗
孝宗一朝,道学派与反道学派虽有纷争,甚至演变成开战,但是始终未能掀起多少波澜,这跟当时孝宗对于朋党的压制分不开关系。孝宗的能力摆在那,“党禁”也不会发生。然而,孝宗退位后呢?
淳熙十六年,光宗即位。可悲的是,孝宗是个著名的孝子,然而却生出了个不孝儿。孝宗去世时,光宗都不愿主持。如此不孝,政绩上也乏善可陈。光宗在位五年,“乾淳之治”的辉煌就已经走向了下坡路。不过,光宗也是个可怜人——精神病患者同时还有个悍妇。
在理智清醒时,他也想做个明君。绍熙四年,他曾召见辛弃疾,并予以升迁。但是,辛弃疾提出的种种意见如“荆襄之防守”、“思安虑危,任贤使能”等等,光宗始终未能采纳。至于本文所论的道学之争,光宗也因杨万里(东宫旧臣)等如“摧折横暴,以扶善类”等殷殷劝谏未能有风波。而且,著名的“过宫风波”也将人们的注意力吸走。再加上,光宗的精神病随着年老愈发严重,党争起不来。不过,一场充满戏剧性的由太皇太后主持的禅位也因此上演。
铺垫了这么多,主人公终于登场——宋宁宗。坦白来讲,宋宁宗是个忠厚的想有一番作为的皇帝。在即位之初,他就任命了颇有抱负与能力的赵汝愚为相,同时也接受其提议令朱熹入朝讲学。宁宗虚心听取大臣的意见,并且还很好学,这博得了朝野之士的一致好感,纷纷认为其定能有所作为。
在以赵汝愚、朱熹为首的道学集团的推动下,宁宗初期的政治也算是可圈可点。尤其是在吏治方面,官员考核、京官外任、台谏、人才选拔等问题都得到了改善。
然而,“成也宁宗,败也宁宗”。虽然宁宗有一番志向成为明君,却又因自身的局限性,如知人用人上。于赵、朱等人之建议,全盘接受,无自己的见解。这就把道学推向了另一个深渊,宁宗既然可以全盘接受道学,也可听信反道学之言。没有主见,摇摆不定,若有人“添油加醋”,那自然倒向之。不过,庆元之党禁,断不可仅仅出于宁宗,没有反道学派,这风波也起不来。
反道学派领导人韩侂胄——怨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反道学,对于韩侂胄更是如此。要说刚开始,韩侂胄并无反道学之心,缘起一个人——赵汝愚。
赵汝愚何许人也?宋太宗赵光义的八世孙。韩侂胄何许人也?宋宁宗韩皇后的曾叔祖。一个宗室之臣,一个外戚之臣,二人从身份上来看就已经有了火药味。
在“光宗禅位”上,赵汝愚作为主导者策划了整个事件。在这之前,赵汝愚曾许诺韩侂胄,“事成之后,韩为建节(节度使)”。
节度使的诱惑力,不难想象,那可是武将的巅峰。可是,事成以后,赵汝愚却变卦了,“我是宗室之臣,你是外戚之臣,怎可论功行赏?只有爪牙之臣才可论功行赏。”于是乎,韩侂胄的节度使就这么没了。
不过,以上种种远不能让韩侂胄憎恨赵汝愚。古人追名节,也求尊重,可忍不了有人不尊。恰好,赵汝愚从心里就有点看不上韩侂胄,“他又有什么大功”这句话又狠狠地刺激了韩侂胄的神经。从此,韩侂胄走上了坚定反对赵汝愚、反对道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