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十一月,契丹大军,兵抵漕河(今河北满城以北)。静塞军率先出击,一股铁流冲向契丹大军,立即冲垮契丹军阵。随后,李继隆指挥定州主力渡过漕河,狂奔突击、大肆掩杀。此战,“斩首万五千级,获战马万匹”。
漕河之战(或唐河之战),虽然斩杀甚多,却依旧没有改变宋辽战局。契丹人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仍在华北平原肆意驰骋。
公元989年,七月,契丹战神耶律休哥亲自带队、入宋作战。
威虏军(今河北徐水西遂城镇,后改称广信军)军粮不继。于是,宋太宗诏令定州都部署李继隆以定州步骑万余人向威虏军输送粮草。所以,耶律休哥就是来趁火打劫的,作战任务是截杀宋军的辎重部队。
北宋的行政架构,是州、县两级。州以上的道(后改称为路),属于监察区,由转运司、提点刑监司、提举常平司和安抚司组成,但不是算正式的一级。州一级,包括府、州、军、监四中设置,府最重,比如开封府;州次重,比如代州;军,设置在军事要冲;监,设置在产矿地区。
所以,威虏军以及唐河之战的静塞军,既是一支军队,又是州一级的行政单位。但华北平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军事要冲。于是,一旦宋军丧失主动,契丹人完全可以在河北坚城之间来回穿梭。这就是失去幽云十六州之后的尴尬。
获悉宋军要向威虏军输送粮草后,战神耶律休哥亲率八万大军(有说三万),放过一众坚城,直接跑到北宋后方,袭击这支辎重部队。
战神带队的契丹骑兵,已经嚣张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一场偷袭宋军辎重的作战,硬是被契丹人打成了明牌,契丹骑兵在河北大地横冲直撞。这基本上就是在挑衅北宋:我就是要截杀你的辎重队啦,然后,你又能如何?
耶律休哥的八万主力一路南下,正好撞上了宋军缘边都巡检使尹继伦所部、步骑千余人。但,耶律休哥竟不理会这伙北宋边防部队,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扬长而去、继续向南。
尹继伦怒火中烧,对所部将士说:看到没有,人家就没把咱们当盘菜,等打完大仗,再回来顺道收拾咱们;士可杀、不可辱,“纵死犹不失忠义,岂能为边地鬼乎”。在尹继伦的动员下,这支北宋巡逻队集体愤怒了。于是,不仅不跑,反而悄悄跟踪耶律休哥的契丹主力。
耶律休哥所部,在半夜时分赶到唐河与徐河之间,咬上了李继隆的万人辎重队。清晨,辽军埋锅造饭,准备吃饱饭后再开打。辽军的轻敌,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你是在宋境、你是在偷袭,怎么还吃上饭了?但战神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八万辽军铁骑,揍一支北宋运粮队,这就是大人打小孩儿。关键是这伙辎重部队只要被咬上,就跑不了,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而北宋在河北方面已经没有可与辽军一战的主力兵团,想支援都没有援军。但是,轻敌,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尾随而来的尹继伦所部,也在半夜赶到。而且,这伙人都不用吃饭,因为全都气饱了。天明时分,尹继伦所部对正在吃饭的契丹人发动了突袭。辽军猝不及防,全军骚乱、互相踩踏。战神耶律休哥赶紧仓促应战,但战神逢战必战伤,从第一次幽州之战一直伤到徐水河边。开启狂暴模式的宋军战士,迎头就是一刀,砍中了耶律休哥的手臂。挨了一刀的契丹战神,血流不止,立即“乘马先遁”。而护送粮草的定州军,也立即加入战斗。两拨宋军,一起砍杀耶律休哥的契丹主力。
此战,契丹全线崩溃,“自相蹂践死者无数”;尹继伦,杀死契丹皮室一人(契丹谓金刚为皮室,皇室禁卫军);尹继伦与镇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奔徐河十余里,“俘获甚众”;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文,在漕河一带果断出击,斩杀辽帅大盈相公等三十余级。宋史记载,此战“斩数千级,获牛马、铠仗甚众”。
徐河之战后,契丹大军再也不敢轻易进攻北宋。宋辽边境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是,这仍旧是大战前的蓄力。
靖康之耻之前,完全可以说,北宋已经进入盛世,各项政治、经济指标都已达到巅峰。但是,两次汴梁之围却突然间结束了这个王朝。
而第二次幽州之战和君子馆之战后,北宋精锐尽丧,辽军游猎河北。这才是北宋真正危险的时候。然而,北宋却渡过险关。契丹人没能饮马黄河、打到汴梁,仅是因为三场规模不大的战役吗?
三场战役,远远不够。但三场战役,展现出的战斗能力却足够御契丹于国门之外,而契丹也暴露了自己弱点。
首先是人才。第二次幽州之战后,老将潘美在北宋人设崩塌,但在契丹依旧威名赫赫。而新秀张齐贤,更是以两千厢军击垮契丹主力。自此之后,契丹不敢轻易试探山西。河北方面则是以李继隆为首的一众名将。唐河之战,主帅和监军集体抗命,可见前线诸将的自信。而徐水之战,完全不是一支运粮队那么简单。河北方面的主要高级军官尽皆出场,否则尹继伦的偷袭不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但是,北宋越到后期,名将就越是凋零。领导西夏战局的,最有名的竟是文官士大夫范仲淹;而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竟是宦官童贯。名将呢?名将凋零,就是人才凋零。
其次是战心。代州知州张齐贤要出城作战,而参战部队竟是一支二流厢军。战力如何放在一边,关键是这伙厢军也敢参战、直接对战契丹主力。尹继伦的千人队,则更是血气喷涌,不仅衔枚疾走、跟踪战神耶律休哥,关键是主动突袭数倍于己的契丹大军。这已经不是战心和勇气的问题了,而是军事素质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