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树砍柴，下地种菜，独自料理一日三餐……为了能做好这些平常不过的事情，家住沙溪镇董村村的盲人陈有法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六岁那年的一场大病，夺走了他的光明。虽然无法再看到色彩斑斓的世界，也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但黑暗没能夺走他的乐观和坚强。好多村民都说，陈有法的自立自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有些活计甚至做得比明眼人还要好……
01
能劈柴爬树的独行侠
穿过村中的巷弄，来到陈有法家里时，他正坐在房前的走廊上劈柴。左手握着凿子放在树段上，右手持榔头，一锤接一锤轻快地连续敲击，凿子一点点楔入木头，劈开一条缝。第一根凿子敲入后，老陈摸了一下裂缝，感觉不够宽，又拿起一根小点的凿子，继续敲进去。裂缝逐渐扩大，老陈把树段竖起来，双手用力一分，一段树干被破成了两半。
在他身后，是一整面墙的柴垛，还有几大袋晒干的松针——冬天生火塘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引火柴。空闲时，老陈上山寻到枯树，就会砍下来拖回家。到了秋天，还会爬上松树收集松针。柴爿码满一面墙，花了他一个多月。“柴房里还有一垛柴，是我妈还在的时候，她带我去山上找来，劈好放着的。想着是妈妈留下的，就舍不得用。”
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会上山找到枯死的树木，回来跟老陈描述一下大致方位，他就能独自上山，找到那棵树，砍倒拖回家。很长一段时间里，母子俩靠卖柴给村里的豆腐坊度日，一角钱一斤。砍柴这件事，成了老陈一生的习惯之一。2017年母亲去世后，老陈在山中寻到枯死的树木，还是会习惯性地慢慢砍倒，拖回家。有时，他还会帮邻居劈柴。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全村的村道和山路，老陈用脚步和双手丈量了60年，已经烂熟于心，就像一张地图一样印在他心里。在山里，他会用随身携带的竹杖四周挥舞，判断身旁是否有树木。如果竹杖的半径范围内没有目标，他还有自己发明的“独门绝技”：挖起一把泥沙向四周抛洒，倘若听到砂石撞击树木的声音，他就向那个方向继续搜寻，堪比武侠小说里“听声辨位”的暗器高手。找到树后，摸一摸就能判断出是活树还是死树：“活树凉悠悠，死树暖烘烘，摸起来更干燥一些。”靠着这手绝活，老陈寻到了上百棵枯树。
02
靠双手生活的勤快人
脚边的一堆柴劈完后，老陈开始收拾。工具归拢在一起放在左边，柴爿排整齐放在右边，随后拿起扫把，一寸一寸摸索着地面，把四下飞溅的木屑清扫干净。拾掇完毕，他摸出手机，听了下报时——已是11点钟，他走进屋里，准备午饭。电饭锅里的米饭已经煮熟，配上自己炒的辣椒，藠头，咸菜，和邻居送来的蒲瓜，就是一顿简单的家常饭。“我喜欢吃辣椒，所以专门种了一片辣椒。”老陈的语气和神情十分自豪。
隔壁邻居柴幼珍刚好来串门，听说记者是来采访的，一口气说了好多关于老陈的故事：“他很聪明，样样事情都做得好，很少向我们开口说要帮忙。茶叶季忙的时候，我们还会请他帮忙剥笋，他搞得特别干净。他做的藠头烤洋芋是全村有名的，特别好吃，别人做不出那个味道，他还会做黄芪豆腐呢……”
饭后，老陈带记者去他的辣椒园。一处山坡上，有条掩映在荒草中的小径，仅容一人通过，老陈步履如飞，走得比记者还稳、还快。走到田边，老陈摸着一棵辣椒苗，惋惜地说：“今年雨水太大，好几株辣椒已经涝死了。”十几平方米的小小地块整整齐齐种着二十几株辣椒，每一株都绑在旁边插着的竹竿上，打理得很是精心。
这块小菜园前面，横着一条小水渠，为了方便通行，老陈去村里的石材厂找了块石板，一手把石板扛在肩上，一手拄着竹杖上山，铺在水渠上。仔细一看，水渠尽头还挖出个小小水塘，老陈很得意：“这也是我自己挖的，方便浇菜。”老陈告诉记者，这片辣椒差不多能吃到霜降，霜降之后，他计划再种点青菜，冬天可以吃。虽然不见光明，但是老陈做什么都喜欢心中有数，靠自己的双手生活。
03
愿笑对生活的乐天派
就是靠着这双手，陈有法摸索着开始了失明后的生活，从六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甲子。面对苛刻的命运，他却甚少灰心失望，总是乐呵呵的，眼角唇边都是笑纹。
十二三岁时，老陈首先学会了上山打柴，由妹妹牵引着自己上山。后来，妹妹们出嫁了，就改由母亲领着他上山。1992年，老陈的父亲去世，家里所有的活计都落在了老陈和母亲身上。2008年，村里帮老陈和母亲落实了低保政策，日常生活基本可以保障。2017年，85岁的母亲去世了，老陈开始独自生活。母亲离世后，村干部也来劝过老陈搬到敬老院居住，他却婉拒了：“我现在还能自己烧饭，以后做不动了再去敬老院吧。”
老陈乐观开朗，一日三餐之余，总喜欢去山里走走逛逛，或是到同村邻居家里串串门，聊聊天。或许是因为这份乐观的心态，老陈也很乐于接受新事物。听到好听的流行歌曲，他就拜托别人帮他下载到手机里和外甥送的播放器里，不方便出门的天气就在家里听歌听广播，听到高兴处，还会跟着哼两句。在邻居家串门时，老陈摸到了他们新买的不锈钢柴灶，觉得挺不错，就让邻居帮忙也在网上买了一个：“还挺好用，跟传统的土灶相比，更省柴。”
即使谈起生活中的困难，老陈也总是笑眯眯的：“大概十年前，有一次我劈柴的时候砸到了手指，血立马就飚了出来，把隔壁邻居吓了一跳，马上带我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洗衣服的时候，我看不见，有的地方洗不干净，就那么穿出去了，自己还不知道呢。”“有时候翻开土会钻出来蜈蚣，我又看不见它，就会被咬，肿起老高，钻心的疼，不过休息几天也就好了。”这些带着笑意的话语令人心疼，更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