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即便一生不仕,也不愿捐钱为官,其风骨就像范成大所说的魏晋之风:高洁淡雅。
萧德藻非常赏识姜夔,不仅和他拜了把子(忘年交),还把侄女嫁给了他,也就是上文所提及的萧氏。之后,萧德藻又把姜夔推荐给了杨万里。
杨万里,南宋大臣、著名诗人,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文坛都有一席之地。
看了姜夔的文章之后,杨万里推崇备至,将他和唐代陆龟蒙相比,称赞他妙笔生花(为文无所不工),马上和他磕了头、拜了把子(忘年交)。
杨万里觉得光是自己欣赏还不够,发给自己朋友圈的同时,还特地@范成大:老哥,你给瞅瞅!
范成大给姜夔点了赞,认为他高雅脱俗,有魏晋名仕之风。
绍熙二年(1191年)冬,姜夔冒雪拜访范成大,看着范成大偌大的庄园、成片的梅林,骚性大发:
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暗香》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昔年月色皎洁,我在月光之下,梅花之旁,吹奏玉笛。笛声悠扬,唤起了我的相好柳萧萧,她不顾夜露清寒,执意同我攀折梅花。
现而今,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逐渐老去,之前绚烂的文采也随着时间慢慢消逝。竹林外梅花稀疏,但奇怪的是,那幽冷的清香却依旧沁人心脾。
江南不复之前的繁华,一片寂寥。如果萧萧在这,我一定要折枝梅花给他戴上,以解我相思之苦。可惜我和她离的太远了,积雪覆盖在路上,更难行走。
我虽然和你把酒言欢,内心里却是泪如雨下,看着红梅,我又不禁想起了萧萧。我一直记得拉着她的手游玩的场景:那里梅树千株,红花万朵,西湖水清冷幽寒。此刻,梅花被片片吹落,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得见梅花盛开的景象?
《疏影》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梅树上的红花如玉一般晶莹剔透,两只翠鸟,一同栖息在枝头。我在客旅他乡时,总能想起她的倩影:佳人独立夕阳之下,无声地倚着修长的翠竹。
就像王昭君远嫁西域,怎么都不习惯北方的天气,永远都在想念故土的芬芳。我多么渴望她戴着叮咚环佩,趁着月光,投入我的怀中。可是,这种愿望只能随花而逝,空留一腔相思。
还记得寿阳宫中的事情吗,公主酣睡之际,一朵梅花飞扬直下,恰好落在她小巧的峨眉上。春风无情,不管梅花多么清香美丽,依旧吹落。
我应该早早给她安排好归宿,但这只是我白费心思,就像梅花一样总会随波而去。玉笛声起,说不出的忧伤。到那时,我想要再去寻找梅花的幽香,所见的那一枝已悄然入户。
你看这情感写的多好啊,暗香、疏影,有首歌叫《暗香》,有个女艺人叫江疏影,都跟笔者一样是个文化人。
作词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谱曲,二是填词。
一般词人都负责填词,如柳永“奉旨填词”;曲因为没有版权保护,向来都是随手拿来用,如:忆江南、满江红、青玉案。
姜夔就不:我音乐天赋这么高,我自己来。暗香、疏影都是他自己谱的曲,填的词。
这两首词咏梅,既是忧国之思,也是对自身境遇的感慨,顺便还思念了一下老情人柳萧萧。
范成大寻思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想着十多年前的情人做甚?立即指着自己的歌姬表示:“哝,这是小红,长得漂亮吧,送给你了。”
得到杨万里和范成大的欣赏,姜夔的关注度一下子暴涨。
朱熹对他另眼相看,喜欢读他的文章,赞赏他的音乐天赋;辛弃疾和他填词对唱、把酒言欢。
此时姜夔寓居湖州白石洞天,人称“白石道人”,许许多多的士大夫都跑过来和他玩耍,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是姜夔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以一介布衣之身,交游庙堂贵胄,整日里吹吹牛、吟吟诗、喝喝酒,这日子过得没谁了!
可惜好景不长,十多年后,随着萧德藻因年迈、贫弱而离开湖州,姜夔再次失去了依靠,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03
姜夔一生屡试不第,非常之不幸,但是,他又非常的幸运,总是能够得到朋友的接济与帮助。
年少时,有姐姐的扶持;青年时,卖字画为生,时常有朋友帮助;壮年时,获得了萧德藻的赏识。
萧德藻离开湖州之后,已过不惑之年的姜夔又得到了好朋友张鉴的帮助,在杭州和张鉴一呆就是六年,培养了非常深厚的基情。(十年相处,情甚骨肉)
张鉴,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张俊曾孙,富N代。
当年韩信只是在亭长家蹭了几个月的饭,亭长夫人就不给他做饭了,还拿话挤兑他,韩信受不了,自己跑了。
张鉴不仅白养姜夔,还要为他出钱捐官,以弥补他之前屡试不第的遗憾。
宋朝捐官成风,正九品的虚衔一万贯左右,正八品的虚衔两万贯左右。宋江谦称“呼保义”,这也是一个官衔:正九品保义郎,价值八千五百贯。
一贯等于一两白银等于两吊等于一千文,现在“二百五”的称呼就是“半吊子”演化而来。
八千五百两银子,非常糙地用现在的银价算一下,也得九十多万人民币,那可值一辆卡宴啊!
两宋作为中国古代经济最繁荣、商业最发达的朝代,银子的购买力肯定远大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