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落,但有尊严。
还好,袁克定有个有情有义的表弟,一代大藏家,小他二十岁的张伯驹。
张伯驹见袁克定无法生活下去,将他接到了西郊海淀的展春园,那时的袁克定已经很老了,每天早晨起来先颤颤巍巍地散步,回屋后就开始读拉丁文。
后来,北京文史馆馆长章士钊得知袁克定的境遇不好,报政府批准,给他在文史馆安排了一个委员闲职,月支薪水六十元,在家坐领。
遗憾的是,袁克定不改昔日那一套举止做派,不久又被认定为思想发动,遭到了停发月薪,每月只能在街道领二十元救济金。
1958年,艰难过活的袁克定停止了呼吸,他死在了张伯驹家,终年八十岁。
死时,他落魄凄凉的面容上依旧散发着尊严,仅此一点,历史可为他留一个感叹号!
有时候,他想找北洋将领叙旧,亦不会直来直去,而是模仿袁世凯,令听差先打电话给对方,说一声:“大爷很想您,近日要来看您。”
对方一听,心领神会后只好抢先来看他。
袁世凯经常在吃饭时笼络人心,袁克定也是时常模仿,吃饭时想到某人爱吃某道菜,他会立马派人送去,并告诉人家:“大爷知道您爱吃这道菜,特地给您送来。”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模仿袁世凯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要摆昔日“太子”的臭架子,久而久之,那一些北洋将领也就和他越走越远了。
除了昔日的权势人脉一点点流逝,袁家的运势已经不在,大时代一轮接一轮的碾压也是袁克定无法躲避的,而他终究不是袁世凯那样的强人,所以在他人生的后几十年,他又是一个卑微的人。
1928年,国民革命军北伐途径河南,旋即将袁克定存放在辉县的财产以及袁家在开封、卫辉等地田产,全部没收。不久,袁克定听到国民革命军即将抵达天津的消息,想到其父曾经镇压过南方革命党,他马上如丧家之犬般逃到大连避难去了。
1933年,日本侵占东三省后,逐步将侵略的魔爪伸向了华北,南京国民政府唯恐昔日的北洋领袖段祺瑞受日寇扶植,充当华北政权的傀儡,于是特派专人迎段祺瑞南下。段祺瑞知道袁氏家族此前遭遇了没产,南下之时提出务请归还没收的袁世凯在河南老家的全部遗产。
老蒋答应照办,下手令归还,遗憾的是因受地方阻力,最终没能实现。
这在当时也是北洋旧时代的一个佳话。段祺瑞是袁克定痛恨的人,但他痛恨的人却在袁家遭难时,尽力讲了昔日的袍泽情义。
袁家遭受此劫后,加之有国破之伤,随后的袁克定失去了肩扛袁氏家族重担的信念,1935年,他携全家搬到了北平鼓楼东大街宝钞胡同六十三号,自己则独居在东皇城根十四号,单过起了只顾自家的小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