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才说话的语音儿,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她素眼空心大,最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东西。今儿我听见了她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这是《红楼梦》第二十七回,扑蝶的薛宝钗在滴翠亭外,听到亭内小红和坠儿在谈论私相传递贾芸的手帕时,薛宝钗的反应。薛宝钗的一招“金蝉脱壳”,将小红和坠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根本不在附近的林黛玉身上,她也顺利从这件事中摆脱了嫌疑。
这一段文字,是读者经常讨论的薛宝钗的心机之深。然而,这段话中还存在着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薛宝钗对小红那么熟悉?
贾宝玉的身边,是丫头最多的,从首席大丫头袭人,到只出现过一两次的坠儿,佳蕙等,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将近二十个。就连贾宝玉自己,对房里的那些做粗活的小丫头们也并不熟悉。小红也是其中之一。
小红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给贾宝玉倒了一杯茶,贾宝玉问出来的话让人发笑:“你也是我这屋里的?”小红身为怡红院的丫头,连她正经八百的主子贾宝玉,都根本不认识,但是薛宝钗却对她非常熟悉,隔着亭子的窗户,就能听出来她的声音,还非常熟悉小红的性格。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薛宝钗对小红这么熟悉呢?其中一个原因,应该说是薛宝钗往怡红院跑得太勤了。就像贾宝玉爱往潇湘馆跑一样,薛宝钗最爱往怡红院跑。而且,薛宝钗往怡红院跑,并不仅仅是为了和贾宝玉走动,也是为了和院中的各种人套近乎。袭人是薛宝钗重点拉拢的对象。薛宝钗帮着袭人给贾宝玉做针线,也就赢得了袭人的好评。
薛宝钗惯用的手段,就是小恩小惠,对于其他小丫头们,她自然也会使出同样的手段,只不过不像对袭人那么用心就是了。因为薛宝钗常常往怡红院跑,对这些小丫头们比较熟悉,也就在情理之中。
而且,《红楼梦》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第二十六回,佳蕙给林黛玉送茶叶去,得到了林黛玉赏赐的两把钱,佳蕙高高兴兴地拿着钱来找小红,让小红帮她收起来。两人一边数钱,一边说些怡红院的闲话。这时,又有一个小丫头拿着两张纸和一些花样子,扔给小红让她描出来。
红玉便赌气把那样子掷在一边,向抽屉内找笔。找了半天都是秃了的,因说道:“前儿一支新笔放在哪里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一面说,一面出神,想了一会儿,方笑道:“是了,前儿晚上莺儿拿了去了。”
为什么莺儿要来找小红借画笔?薛宝钗房里缺画笔吗?惜春画画的时候,薛宝钗曾经告诉惜春,自己房里有各种画笔,包括颜色,都是有的,回头自己送她一些。也就是说,薛宝钗房里根本不缺画笔。明明不缺,却偏偏要来找小红借,说明什么?说明莺儿和薛宝钗一样,往怡红院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和怡红院的人套近乎。
有了这个细节,我们也就很容易弄明白了,薛宝钗为什么对小红那么熟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往怡红院跑得很勤,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莺儿也被薛宝钗赋予了一定的职责,找出各种借口来和怡红院的丫头们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