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 | 英雄的黎明·卷二:同进退——外戚与士族的潜在联盟

2020-09-04 03:06:22 作者: 三国 | 英

东汉在经历了光武帝、明帝、章帝这三代有为君主之后,从汉和帝开始,东汉便逐步走向衰运。汉和帝以降,或常有短命之君作为汉帝国的元首,抑或乏能之辈较长时间占据着大汉的政权顶峰。在《三国演义》三英战吕布的经典段落中,有这么一段打油诗,诗中唱道“汉朝天数当桓灵,炎炎红日将西倾”,姑且不论汉代是否一直尊奉火德,但这首快板书一般的打油诗中,还是说清了一个历史现象,就是说到了桓帝、灵帝之时,东汉王朝的衰落,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想必光武帝刘秀这样的中兴之主,也不愿在泉下亲见桓灵这样的后世子孙

桓帝在位二十一年,灵帝在位二十二年。在桓、灵二帝之后而少帝、献帝,汉帝国的落日余晖,就已经甚为黯淡。桓灵二帝时期,汉朝爆发了最为严重的三重危机,其一就是皇权与士族之间的冲突,后来酿成了禁锢乃至杀害士族的两次党锢之祸;还有就是太平道人张角引领的黄巾之乱,以及西羌一带因叛乱而形成的军阀势力。

从汉和帝到汉桓帝的这段岁月,汉帝国一共有七位皇帝相继即位。别看有七位皇帝轮流坐庄,可七位皇帝加起来的统治时间,还不足六十年,其中有四位皇帝的在位时间,甚至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对于家天下的君主政体来说,这意味着老天爷不赏饭,因为家天下最怕的就是君主在位时间过短,而造成的局面不稳。按理来说,东汉已经具备了一个相对完善的公卿臣僚系统,在汉和帝以降,君主即便更迭较频,但在某种程度来说,似乎东汉具有了一个虚君制帝国的成熟模态。

可话又说回来了,东汉的百僚体制确实是成熟的,但前提是跟谁比,比西汉确实成熟,但照比后世,还是有一定的隐忧存在。就拿君相制的朝廷体制来说,我们在序言部分已经讲过,相权主要集中在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手中,也就是说三公作为士人政府的领袖,他们虽然不可能像皇帝那样依据血缘来世袭,可是士人已经能够通过门生故吏的社交伦常,将官僚权力稳固在本阶层手中。三公所代表的官僚士人力量,称为外朝。而皇帝以外戚和近臣团体所组成的职能中枢,则称为内廷。外朝与内廷,统称为朝廷,入仕为官的士人,称为在朝;而尚在潜伏爪牙之中的士人势力,叫做在野。

早在西汉武帝朝,君相之间,内廷与外朝之间,就已经激烈博弈

早在西汉武帝时期,即便是刘彻这样雄才大略的君主,也要通过拉拢外戚来限制以丞相为主的外朝百僚。之前说过的平津侯公孙弘,是武帝正式掌权开始,为数不多能够死在任上的丞相,其他丞相大多凶祸而亡,由此可见内廷与外朝博弈的残酷。要与外朝博弈,汉武帝就必须拥有人才储备。可以说苍天对刘彻是比较青睐的,外戚系统中,卫青、霍去病是非常优秀的军事人才,他们通过军功封侯,并以大司马的高位,占据了三公中的重要一席。

此外,武帝虽然暴戾,却也奋发有为,在成就民族事业的时候,民族利益无疑要高于道德,因此武帝必须重用一些名声未必显赫,却有手段和胆略的死忠之士,比如坚持名为“推恩”,实为削藩的主父偃。主父偃因为在齐地的过失,成了公孙弘的肉中刺,武帝欲保全主父偃,可一向随顺朕意的公孙弘,却为此“据理力争”,直到武帝族灭主父偃,此事才算了结。再如,在武帝元狩二年,刘彻出于战略考量,决定在与匈奴毗邻的边地,兴建建朔方郡。这种战时的非常手段,往往会让边民十分辛苦,但却是有利于平灭匈奴的整体大计;果不其然,公孙弘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公孙丞相的谏言,并没有让汉武帝停止动作。自知事大的公孙弘,也很快请罪认怂。

终西汉一朝,外戚常常触手过长,比如霍去病的异母之弟霍光,就曾令武帝的曾孙宣帝刘病已,感到如芒在背。霍光虽然功劳显赫,可命终之后,还是遭到了清算。王莽篡汉,是导致西汉法统暂时断绝的直接表象,因此东汉王朝对外戚始终防范有加,因此东汉有名的外戚很多,可即便如汉章帝皇后的兄长窦宪,汉和帝皇后的兄长邓骘,这些外戚或功劳较大,或私德较好,可最终命运也比较悲惨。到了桓帝一朝,诨号跋扈将军的梁冀被皇帝授意宦官将其除去;在灵帝驾崩之时,何太后的兄长何进,又被宦官集团合谋诛杀。

西汉武帝朝,刘彻恩宠外戚卫青,卫青也确实在征伐匈奴的历次大战中,立有不世之功,因此做了大将军。大将军起初只是战时临时授予的殊荣,不像大司马这样的正牌公位,可以实打实的位居三公序列。但东汉的大将军与西汉有了明显的差别,从窦宪征讨北匈奴伊始,地位显赫的外戚就成了大将军,并且这时候的大将军已经不是恩宠和殊荣,而是时而位居三公之上,时而与三公平齐的正式官职,方才所说的何进,就做到了汉帝国的大将军。

东汉的大将军,地位曾高于三公,并且长期由外戚担任

由于东汉政权在和帝以后势衰,因此才会出现梁冀这样被皇室忌惮的外戚。但梁冀这样的外戚之所以不能,甚至也不敢做出王莽一样的行为来,归根结底还要感谢士族的影响。不要忘了,王莽篡汉之后,支持刘秀的云台将领之中,儒学士人占了非常大的比重,甚至功臣邓禹本身就是刘秀早年的同学,汉室得以中兴,确切来说是宗室、士族互为协同的结果,当然这里还有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们姑且留个悬念。光武帝刘秀,对于士族是比较倾斜的,甚至刘秀第一位皇后郭圣通,就是宗室与士族联姻的结果。为了抑制显赫的外戚势力,士族是衰运以来的东汉皇帝必须利用的力量。

这里就存在一个内在的变数,那就是有些外戚本身就出自士族,比如邓骘、梁冀就属于这类人物,因此外戚和士族就如同彼此合流的水系,如果后党实力不保,退而在野是外戚最好的容身之处。为了与皇权博弈,外戚和士族也会成结合成为利益共同体。那么说到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迷局,那就是一旦外戚能够脱身,并且回归到士族群体之中;抑或士族之人跻身于外戚之列,这种力量几乎是不必依赖于某一姓的君主就能存在。甚至还可以加诸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就是士族不必忠于眼前的君主,只需忠于万世不移的民生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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