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画是看似容易做时难。工笔画是做时容易看似难。
对艺术大彻大悟的前提是对人生的大彻大悟。
石涛榴花图
石涛有“对花作画将人意”的妙句。这也是极好的画理。明明是对着花在作画,却偏偏要将“人意”介入进去。这是着重强调了人格在绘画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同时也是对自然主义绘画的严厉批评。在历代许多的画论中,只讲外因不讲内因的居多。注重人格入画的理论,石涛的这句诗是鲜见的一例。
无论你如何变形、夸张,都无法逃离“形质”二字。形是表象,质是内涵。形依质而活,质依形而存。这是无法更改的、合乎逻辑的一条定律。
好画依真气弥漫而逼人,孬画则靠装腔作势而吓人。弄懂古人理法再跳出古人理法,然后求得自己的理法。至此方可言画。
作画熟能生巧易,这是常。熟能生拙难,这是变。“弄巧成拙”是作画的化境。
儿童画童心无碍,天真烂漫。笔笔误、又笔笔真。相比之下成人作画就是这一真字难求。
艺术要敢于踏在美与丑、成与败的两极交叉点上来探求真谛。从而使自己的作品在险绝处创造出前无古人的辉煌来。
齐白石 万竹山居图
孔子的“中庸”思想千百年来一直渗透在中华文化的“骨髓”之中。因此“不偏不倚”一直是人们的行为准则。中国画自然也不例外,它受“中庸”思想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发言人是齐白石。他以“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这句话来要求自己的艺术实践,同时也以这句话来告诫别人。这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所带来的对于绘画本质认识上的局限的结果。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因素是为要生活而卖画。这就势必要画能让买主看得懂的作品,这个客观因素注定白石老人只能在“雅俗共赏”的范围里做功课。
齐白石 桃源山水图
绘画行为大约可分成两大类。一类是理性绘画。另一类是非理性绘画。理性绘画是在特定的主题、形式、方法的规定下进行的一种完全理智的、一丝不苟的手工劳作。在这里不需要也不允许你有其他“非分之想”。因此,理性绘画对于人性的介入通常是排斥的。非理性绘画在各个方面的要求正好与理性绘画相反。它要求作画者在主题、形式、方法各个方面开拓更广阔的想象空间,通常要求人性的彻底介入而对于理性则排斥得越干净越好。我们有时在公园里散步,会看到许多乔木被人们用理智修剪成各种几何体形状,这是人类在用理智修改自然。作为特定环境的特殊需要,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人们若将著名自然风景保护区九寨沟的所有树木也修剪成各种几何形体,这还能不能叫做九寨沟?这是举一例子。说明理性与非理性行为的区别。举一反三,由此我们可以想到很多东西。练功时要非常理性,以解其所以然。创作时要非常忘情,从忘其所以然中而摘得真果。
对于绘画中的“繁”和“简”一般都停留在以繁论繁,以简论简这种就事论事的表面认识上。能在繁中寓简、简中寓繁才是运用繁与简的高手。同样是一个繁或简字,如果出现在这句话的前面便可作量词解。反之则可作通过高度提炼和夸张以后的“意”解。例如八大山人,繁在立意上。与其相反,黄宾虹作画则满纸乌云、笔上加笔、墨上加墨直至无可复加的地步。而其在立意上往往简单得只是撷取某一景某一角记录式的描写。他是繁在技法上、简在立意上。可见绘画也最忌就事论事。
八大山人 山水轴
有一种绘画是技术为造型服务。如宋画所注重的是造型,(这种风气一直在影响着中国画坛),为了使这种需要得到满足,因此在这一时期所创立出来的山水画各种皴法堪称历史之最。另外一种是造型为技术所用。如徐青藤与朱耷的作品,他们非常注重绘画本身语言的表达,以致将技法要求视为首先要求,所以他们总是以最适合表现自己技术的眼光去撷取题材。这两种现象前者注重重复自然,后者注重体现人格。前人常说的“喜气画兰,怒气写竹”的意思是泛指在描写形象时的一种情绪或可叫做心态。这是一种情形相投,气息相通的最佳创作状态。
书画艺术历来崇尚和追求一个“奇”字。但“奇”不是“怪”。奇和怪虽然经常结合在一起出现,但这二字是属于两个不同概念的,“奇”是出于常理但又区别于常理的一种鲜见现象。而“怪”却是悖于常理,超出情理之外的一种令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怪诞现象。因此在艺术创作中要防止为求奇而落怪。
明 徐渭 竹石图
凡作画,局部要“野”得开,整体要收得住。这叫外紧内松。如反之则成一盘散沙形乱神散,空乏不堪入目了。
构图要在有序中求无序,造型要在有形中求无形,用笔要在有法中求无法。
齐白石 红叶秋蝉
“缺”字之所以能给人们带来视觉上的美感,因为“缺”属于“奇”的最基本范畴。汉代的封泥印章和瓦当就是“缺”字魅力的神奇反映。西方著名雕塑维纳斯也属此例。
精于武术的人,即使在醉后处于劣势状态,也不容易乱了阵脚。在《武松传》里至少有三回讲到了武松在醉后打拳,而在醉后以劣势取胜最典型的一回是“武松夜走蜈蚣岭”。他在被对手打倒在地时,“巧”跌出一招“醉八仙”,反置敌手于死地。这是偶然,也是必然的结果。在书画艺术创作中也常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当然,与打拳相比,绘画在思维与行为上都要细致复杂得多。如怀素作草书往往醉后,这是以扎实基本功作为前提的。作为一个画家如果存在着基本功上的“先天缺陷”,别说是在醉后非常态情况下,即使是在清醒的正常情况下,要想“取胜”也是很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