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山铭》文辞新补正

2020-09-30 19:34:21 作者: 《燕然山铭》

《燕然山铭》摩崖的书法,其特色介于我们迄今所熟知的汉碑与汉摩崖两大书写体系之间。由于铭文的性质,其书法不像其它的汉代摩崖刻石那样自由放纵,少野逸恣肆之气,显得文雅含蓄,方正内敛,有庙堂气息。但又和一般汉碑整饬规则的程序化不同,章法上,行列有序,字体大小基本统一,个别字在遵循界格的基础上呈现不经意的放大缩小,端正中见生趣,谨严中有烂漫。在汉字的书法创作中,方正一路的书写较难,很容易陷入呆板中,尤其隶书。故为了破掉平正,使得字有动感,篆书中往往将字形拉长,强调纵向,让横向短和纵向长产生对比,再加弧线,圆转,装饰性笔划,使其静中求动。而隶书则相反,强调横式,让横向拉长和纵向扁进行对比,加入波挑,甚至个别还在字形空间结构上做文章。以非典型汉碑《封龙山颂》和《张迁碑》为例,前者便是通过运用波挑,产生平中出奇的效果。后者则是波挑以及打破横平竖直的字形结构同时使用,呈现出朴厚灵动之美。而回到《燕然山铭》我们可发现,其波挑若有若无,隐而不发,字形结构稳定较少变化。由于该铭文的特殊性,文字书写必须方正端庄,故不可能让字形结构产生明显的倾斜,并做局部夸张或简省变异处理。而如果刻意强调和表现波挑以求动,则会影响端正谨肃的庙堂气息。故《燕然山铭》采用了让字体大小参差产生变化,便让整个作品都灵动了起来。而这种处理,毫无违和感,既不易察觉,又起到了破除板滞的效果,同时又不影响整体的庙堂气象。可以说,《燕然山铭》的书法艺术水平是极高的,整体与局部和谐统一,举重若轻,典雅从容。气势磅礴,又不拘泥小节。变化万千,却又笔笔有法。这种无为而为的境界,实非常人能为之。整体看,文章与书法相得益彰,气韵浑穆壮阔,雄宕勃郁,确有得胜凯旋,慷慨激昂之态,大汉威仪若在眼前。总之,《燕然山铭》虽然残沥严重,多数字迹不清,但就可见的遗存部分,此铭以其独特的艺术面貌和历史价值足以立于书法史,而与永平九年(66年)《鄐君开通褒斜道刻石》相颉颃。

责任编辑:钟源

校对:施鋆

“封神丘”

书法特色

关于《燕然山铭》的书者,文献史料和铭文中均未提及,但极有可能是班固本人。作为窦宪的随军僚属,当时著名的文人,班固不仅擅文辞,书法自然也不在话下。唐张怀瓘《书断》云:“(班固)官至中郎将,工篆,李斯、曹喜之法,悉能究之。”在隶书通行的东汉初年,一个擅长篆书,有家学传承,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会写隶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故《燕然山铭》由班固撰文,并亲自郑重书写于崖壁之上,最后由刻工依字凿刻,是合乎情理的。

从崖面残留的字口来看,《燕然山铭》的文字应该是用一种比较锐利的尖刀单刻而成,刀口呈V字,由于石质坚硬,凿刻不易,笔划本身字口较浅,且经过一千九百多年的日曝雨淋,字口逐渐风化消平,故笔划整体显得纤细,甚至部分笔划若有若无。似褪去皮肉,唯见筋骨之态,然瘦硬却神气不减,虽细若游丝,却岿然如山。不像中原的汉碑,如《熹平石经》一样,不仅石料上乘,而且刻工精良,历经千年,仍然呈现出骨肉匀清的秀丽典雅之气。虽然我们已无法看到《燕然山铭》初刻时的状态,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从残存的文字看,其书法,属汉隶方整宽绰一路。结体取方正体势,朴茂质重,四周平满。点画空间平均分布,体现出秦小篆的结体特色。细审其笔法,以篆为隶。多以方笔起势,转为中锋行笔,收笔圆转回锋,方起圆收,笔划平直,转折多方折,间带圆阔,篆意明显,少数笔划收笔逸宕而出,极少波挑。如“分”“涤”“然”“将”“界”“师”“久”“匈”“虐”“荒”等字尤为明显。通篇点画呈现出纤劲遒健,沉着丰厚的风格特点。这种在隶书成熟后的日常书写中,于点划之间有意无意体现出的篆籀之意,在东汉时期的摩崖、碑刻中常见,如《张泛请雨铭》《石门颂》《刘福功德颂》《封龙山颂》《西狭颂》《杨淮表记》《张迁碑》等。毕竟隶从篆中来,在隶书的书写中夹杂篆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燕然山铭》的篆书特征相较如上所述其它的今隶,则更为明显,更原汁原味,这应当与书写者的日常书写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即书者必定熟稔篆书的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