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节目,我们谈到了曹操早在官渡之战前两年,就确定了以袁绍为最大假想敌的战略方针,彻底把袁曹一家的联盟关系扔到垃圾堆里,哪怕是官渡之战的爆发,也是曹操早在一年前就出兵偷袭,实在不算袁绍不厚道。
而刘备在这盘大棋里,一直被曹操视为盟友,或者说统战对象,尤其是俩人前有渊源,后有合作,曹操还给予他“客礼”和高官的待遇,现在想想,程昱劝他杀刘备,他没动手,还真不算妇人之仁,因为刘备在当时,应该已经是他唯一的盟友了。
掰手指头算一算,在建安三年平灭吕布之后,整个神州大地上数得上的军阀势力,就那么几个,曹操、袁绍、公孙瓒、刘备、孙策、袁术、刘表、刘璋,其他像臧霸、昌豨、张绣、马腾、公孙度之流,都是边边角角的小把戏,影响不了大局。
这里面,刘表支持张绣怼曹操,袁绍拉开架势吓唬曹操,袁术北上要碰瓷儿曹操,离得远的公孙瓒、刘焉、孙策,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唯有豫州牧刘备,算是曹操独一份的盟友。
曹操要是在刘备入朝的时候把他宰了,还收天下英雄呢,当时就把自己已有的一半地盘丢掉了。
所以,对于史书中曹操的“神机妙算”,也大可不必太当真,很明显当时的谋士,劝杀的有人说,劝留的也有人说,事后曹魏编撰官方史书,只要把和结果吻合的说法提留出来,也就是了。
类似的还有郭嘉对孙策结局的预测,也很有打哪儿指哪儿的风范,你作性格判断,作到能够预判对方死于刺客,除非说你自己派的刺客,能够那么笃定,还得有个刺杀成功率的问题,要想百分之百准确,自然是在对方死后再“预测”才稳妥。
现实是,对于几乎全盘继承了袁术遗产的孙策,曹操集团根本没什么办法。
建安四年十二月,在淮河以南,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那就是接收了袁术遗产的庐江太守刘勋,遭到了本来去进攻江夏黄祖的孙策与周瑜的联合偷袭,2万大军直入皖城,将袁术留下来的3万部曲人口全部搬空。
刘勋自豫章郡回归路上,又遭到孙贲、孙辅的截击,率领败军邀黄祖增援,又大败,只能逃亡北方,依附曹操。
至此,孙策彻底平定江南,且在江北也占据了一系列的据点,随时可能北上。
故此,曹操发出了感叹:猘儿难与争锋也。
翻译过来就是,小疯狗实在不好对付。
知道难打,曹操开走怀柔路线,把自己弟弟的女儿嫁给孙策的幼弟孙匡,又为儿子曹彰迎娶孙贲之女,又以司空名义征辟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还命令扬州刺史严象举荐孙权为茂才,这都是拉拢孙家的举动。
然而,这只是拖长了双方短暂的和平时间,在刘勋之后,又是黄祖、刘表,被江东小霸王按在地上暴打,而陈登作为曹操、刘备都称许的国士,也没闲着,在广陵射阳,仍旧诱引会稽郡严白虎的余党,祸害孙策的后方。
要说陈登和孙策的对抗,既是曹操的授意,也是家仇的继续。
建安二年,吕布占据徐州后,刘备曾经屯兵饿到吃人的广陵郡海西县,换上了新的镇守者,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陈瑀曾是袁术任命的扬州刺史,在寿春拒绝袁术败兵入城,却被袁术整军驱逐出了扬州,到徐州暂避。
此时的职位,明显是曹操授予的,代表着曹操在徐州南部经略江南,而陈登的父亲陈珪又是陈瑀的从兄,也就是说,陈瑀是陈登的堂叔。
作为下邳淮浦的大族,陈氏家族当然不会容许江南势力北上,所以,陈瑀在海西县并不安分,借着朝廷发布的联合孙策、吕布讨伐袁术的诏书,派出都尉万演等人秘密渡江,带着30多颗印信与江南各地的贼寇、酋帅联络,尤其是吴郡乌程的严白虎,密谋袭取江南。
孙策早有防备,派出吕范、徐逸远征海西,大破陈瑀,俘虏其部下4000多人,陈瑀势力全灭,单骑逃亡河北,投奔袁绍去了。
也恰恰是为了支持陈瑀或接替陈瑀,曹操才将入朝的陈登任命为广陵太守,陈珪也升级别为中二千石,这实际上就是要淮浦陈氏倾全力在东线与孙策对抗,陈登也算是尽忠竭力了,继续在孙策后方捣乱。
孙策的暴脾气,哪儿受得了这个气,击败黄祖后,回师轻取豫章郡,又剿灭了会稽郡的主要反对势力,立刻出兵北上广陵决战,在长江南岸的丹徒驻军等待粮草,又在射猎途中被杀,这个时间,是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
一般来说,都认为孙策此次进攻,并不单纯是为了争夺广陵一郡,《三国志·武帝纪》、《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中的原话是:策阴欲袭许,迎汉帝。
翻译过来就是孙策偷偷准备袭击许昌,迎奉汉帝。
那么,孙策计划的进攻路线,实际上是自江入淮,由淮水入泗水,直入彭城、沛国,再转兵西进,这也是东线进兵的常规路线,另外一条线是走九江郡渡淮水的西线,这条路的枢纽是袁术的核心统治区——寿春,自寿春北渡,经淮水入颍水,一路沿河行进,可以直达许昌。
问题是,此时的九江郡已经被曹操控制,哪怕是庐江郡也有一半归属于曹操,这都是荀彧举荐严象以御史中丞的本官担任督军讨伐袁术的战利品,在袁术死后,严象也转任扬州刺史。
孙策集团最北的驻军,就是李术在皖城的3000兵马,实则是在长江北岸遮护长江交通线的据点,并不在北上线路上,李术后来虽袭杀了扬州刺史严象,却并不能有效控制庐江及九江北上的要点,尤其是日后魏国和吴国曾多次交兵的合肥,以“空城”的形态,等来了新任扬州刺史刘馥。
至于说寿春重镇,曹操在建安初年曾先后任命张纮、杨沛为九江太守,也是直辖领地,绝不可能放任孙策轻军北上。
所以,曹操的软硬两手,在官渡之战爆发前还有点作用,待到大敌当前,孙策一样是蠢蠢欲动,走得仍是刘备的旧地盘,但他的军事力量,就不是刘备可比的了,所以,他是真正具有改写三国历史实力的胜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