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末年,江苏淮阴商业步行街。
几个卖肉的屠户聚在一起抱怨,一个说:“哎,如今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都大半天了,也没几个人来买肉。”
另一个说:“内忧外患,经济下行,老百姓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谁还有钱买肉?我看撑不了多久了。”
正说着,远处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气度不凡,腰间挎着一口宝剑,脸上一副“我很穷但我很有气质”的样子。
这让几个屠户心里很不爽。
你牛逼啥呀,周围谁不知道你韩信,外号憨信球,游手好闲,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饱,还人五人六地整把大宝剑,吓唬谁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其中一个年轻屠户从柜台里跳出来,伸手拦住了韩信:“信球,成天带把剑冒充侠客,其实就是个装逼犯、胆小鬼!”
众人哄堂大笑。
见韩信不作声,那个屠户更得意了,对韩信说:“你要真是条汉子,今天就用你的剑刺死我,要是不敢,哼哼,”伸手往脚下一指,“就从我胯下,爬过去!”
其他几个屠户都在旁边跟着起哄:“爬过去!爬过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韩信的脸上,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羞辱谁受得了?
1.
韩信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家里特别穷。穷到什么程度?司马迁说他:“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就是经常在别人家蹭饭,大家都很讨厌他。
虽然生活困难,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做生意又不会做,就靠拿着把大宝剑给社会人当小弟看场子混口饭吃。
有段时间,韩信跟着一个亭长,也就是当地派出所所长混,每天中午12点准时去亭长家吃饭,韩信饭量特别大,亭长的老婆很讨厌他,有一次家里炖肉,她故意提前开饭,等韩信到了以后,大家刚好吃完,别说肉,连口汤也没给他剩,韩信十分恼火,一气之下,便离开了亭长。
生活没有了着落,无所事事,韩信就跑到河边钓鱼,水平也不行,半天钓不上来一条,饿得头晕眼花,旁边一个洗衣服的大妈看他可怜,就每天从家给他带点儿吃的,韩信十分感激,说:“等我将来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大妈听了很不高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挺大个小伙子不能自食其力,我是可怜你才给你口饭吃,难道是为了图你报答吗?!
韩信羞愧不已,在心里默默发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全村骄傲!
就是在韩信人生最灰暗,生活最落魄的时候,发生了那令人蒙羞的一幕,一个小小的屠户,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他从胯下爬过去。
怎么办?要是换个人,恼羞成怒,拔剑而起,搞不好就干起来了。
类似的事情历史上是发生过的,北宋年间,有个叫牛二的社会混混,也是在大街上,当众欺负一个卖刀的,你不说你的宝刀杀人不见血吗,来来来,在爷身上试试。
韩信遇到的屠夫,跟卖刀的遇到的牛二,都是一类人,他们耍流氓的心理就是以命相搏,我赌你不敢杀我。
由于赌注太大,而且直接梭哈,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只好忍了,犯不上为了争一口气跟他拼命,所以,流氓无赖屡屡得手。
但不可否认,这种行为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有可能遇见硬茬儿,比如那个卖刀的,名叫杨志,心情正郁闷,脾气也不太好,一生气,抬手就是一刀,牛二享年35岁。
屠户遇见韩信,那是他的运气,因为韩信跟杨志不一样,特别能忍,面对这样的羞辱,二话不说,扑通一跪,硬是从屠户两腿中间爬了过去,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哄笑。
2.
韩信七尺男儿,却甘受胯下之辱,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韩信对此却不以为然,当时的情况,我如果拔剑而起,不过是匹夫之勇,杀了屠户,他那一帮兄弟肯定群起而攻之,自己未必能脱身,即便侥幸逃脱,也会被官府通缉,从此成了在逃杀人犯,亡命天涯,还怎么实现自己的理想?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俯身低头好走路,爬过裤裆天地宽,有朝一日,老子发达了,谁还会在意你的过去呢。
苏东坡说过:“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这段话本来说的是张良,不过,用在韩信身上,似乎更为贴切。
韩信能说服自己,但说服不了大家,所有人都觉得,这样一个没有血性没有骨气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哪个单位愿意聘用这样的员工?谁家姑娘愿意嫁给这样的窝囊废?
所以,韩信在淮阴越发混不下去了。
此时,继陈胜吴广之后,各地反秦起义风起云涌,项梁、项羽叔侄的大军途径淮阴,韩信终于等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他自带武器报名参军,加入到了项羽的部队。
但是,在项羽麾下,韩信并没有得到重用,数次进言献策,都没有被项羽采纳,这让韩信颇有怀才不遇之感。
特别是参加了那场著名的饭局鸿门宴之后,韩信更清醒地认识到,项羽在性格谋略等方面的不足,徒有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绝非王者之才,将来执掌天下者一定是刘邦。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韩信经过一番不太激烈的思想斗争,便离开了项羽,转投刘邦。
3.
没想到,韩信在刘邦这里依然没有得到重用。
这也难怪,你刚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寸功未立,让你担任部门经理,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想干啥?
但韩信的理想并不是从基层干起,然后凭业绩一步一步往上升迁,那太慢了,我的目标就是CEO,最好一步到位,最低也得是常务副总,主抓营销,年薪500万年底有分红那种,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那我接着跳槽。
萧何慧眼识人,极力举荐,但韩信开出的条件太高,刘邦不能接受,韩信果然不辞而别,于是,萧何月下追韩信,追回来以后,再次向刘邦举荐。
刘邦说:“他以为他是谁呀,我听说前几年还在大街上钻别人裤裆呢,怎么现在胃口这么大,跑就跑吧,你追他干嘛?难道我手下还缺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