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一个国家想要走向富强,不仅要取得对外战争的胜利,还要在内部拥有稳定的向心力。也就是说,只有国家内部团结一心,才能有生存及向外扩张的机会。
面对战国七雄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局势,在对外作战方面,国家往往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背信弃义,如“商鞅诈骗魏公子卬事件”;可是在对内统治方面,商鞅又“徙木立信”。看似矛盾的行为,实际上却有相同的目的——为了使国家更加强大。
如此一来,就会产生一个问题:在过去宗法亲亲的社会结构瓦解后,人们开始不再讲求“信义”,那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君、臣以及民之间的关系,将如何巩固和维系?
《风云战国之列国》商鞅剧照
君与民——由“使民知信”到“以法治人”
商代天与神的地位崇高,有祭祀天神权力的君,其地位自然也是高高在上的。到了周代,人们开始肯定和重视人本身的价值以及自身的所作所为,但是君与民的距离仍是遥远的,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即是在表达此时对民的看法。
然而,在春秋时期的社会变迁中,以“正民”、“治民”为宗旨的“礼”,不得不发生一些变化,社会观念亦随之而变迁。
民的地位开始提高,不仅表现在其与天、神的关系上,更表现在其与统治者的关系上。诸侯国的兴衰已经不是求神的庇佑就能决定的了,而是要取决于民,即使是神,也要“依人而行”。
《东周列国·春秋篇》晋文公剧照
正因如此,春秋时的国君就十分注意“取信于民”一事。如晋文公在围攻原之时,下令准备三日粮食,如果攻不下原即离去,当三日过后下令撤军,谍报原将要投降,军吏皆请文公等待,文公则说:“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
可见,春秋时代在治国方面就相当重视“信”,认为“信”是使民长久之道,否则国家便会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也无法保护人民。
与此同时,君主也重视政令的可信,否则“出令不信,刑政纷纷,动不顺时,民无依据,不知所力,各有离心。”而晋文公之所以能够成为威震一方的霸主,主要也是因为他认识到“使民知信”的重要性。“信”不但是教民的重要观念,也唯有“使民知信”才能让国家团结一心,使国力更加强盛。
《风云战国之列国》商鞅剧照
至战国以降,春秋时代统治者和人民之间的“信”更加受到重视,法家继承了这些思想并加以发扬扩充。法家的重要人物商鞅就曾为了变法而“徙木立信”,表示在战国时代“信”在这一方面,仍是具有其价值和效用的。
然而,在法家所继承的“信”的观念中,不仅止于保护百姓安定国家,而是要进一步主张以法治人。
战国的国君之所以重视人民,乃是因为国家的财富与兵力皆是从人民而来,能够有效的统驭人民,方能使国家安定而国力达于鼎盛。法家为了让国君能在短时间内达成国家富强的目标,便将控制人民、强调君主权威作为最有效的方式。
“信义”成为统治的手段,所以在法家看来,“信”既不是伦理道德的表现,尤其“义”对统治国家人民更没有实质的帮助,如《商君书》就说:“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则以矣。”所以在法家思想中,“信义”逐渐褪去了伦理道德的色彩,不再是发自于内心的道德了。
《商君书》
君与臣——由“明德”到“契约”
从春秋到战国时代,君臣关系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因为时势的改变,所以形成不同的君臣关系。
过去周朝实行封建制度,在周天子之下还有诸侯、大夫、士等阶级,彼此之间不但有君臣关系也有血缘关系。在封建礼制崩溃之后,布衣卿相的情况越来越多,是由于春秋战国时代为了国家强盛,各国国君尚贤的结果。
那么,君主和没有血缘关系的臣子是如何维系彼此之“信义”的?君主以官爵来笼络臣子,战国时代也就形成了以利益为交换的君臣关系。
春秋时代虽然周天子已经失去地位,但是各诸侯在名义上还是周天子的臣子,仍是有尊重周天子的必要,此时的君臣关系仍具有道德上的精神意义。
即使是贵为霸主的齐桓公,也不能轻易破坏君臣之间的分际,如僖公九年,齐桓公与诸侯会于葵丘时,周天子派大臣赐祭肉给桓公,大臣传达天子之命,说桓公不需下拜接受,但是桓公最后依旧下拜接受。
因此在当时,“尊王”是普遍的想法。隐公九年,宋殇公没有对周天子朝觐,郑庄公就以天子名义讨宋国,并将攻得的郜邑、防邑归还鲁国,《左传》更以君子的话来称赞郑庄公。
《东周列国·春秋篇》郑庄公剧照
以齐桓公和郑庄公的举动来看,虽然是以天子之命行动,表面上维持了诸侯与周天子间的君臣关系和礼节,但实际上多少已经做出了逾越臣子地位的行为。
当时霸主名义上仍尊重周天子,大体上维持了春秋的君臣秩序,孔子认为的“明德”,即是此义。在春秋之时因为君臣之间大致上仍具有血缘上的关系,所以能加强彼此间的联系。
战国时代,国君的地位已经比春秋时提高许多,不过有鉴于过去春秋之时君权被强臣掠夺的情况,如何既“使臣子效忠”又“防范臣子犯上”,便成了君主的目标。
韩非曰:“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