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前的潘学飚 张笑川雨 摄
中新网台州7月18日电(记者 范宇斌 通讯员 何赛)天地辽阔，泉声如雨。近日午后，电锯“吱呀”声打破了浙江省台州市临海市林场兰辽分场的寂静，潘学飚弓着腰切断腐竹。摆在平房墙根，又是半个多月柴火。
如此粗粝的“隐居”生活，潘学飚过了快五年。这个本地人都未必知道的林场，需穿过临海尤溪镇经1个小时的“一百八十弯”山路才可抵达，人迹罕至。
“他是2014年国有林场主体改革后，首批来林场的研究生，是林场改革时代浪潮下，主动投身的先行者之一。”临海市林场场长屈卫明说。
上山
2015年9月22日，浙江金华人潘学飚放弃杭州某研究所的高薪工作，以北京林业大学硕士生的身份前来。
海拔700多米的上山之路还没修好，得靠走。临海市林场兰辽分场副场长严帮琴开着摩托车，接潘学飚上山，省去2小时跋涉之苦。
研究生当护林员？带着两分期待、三分新奇和五分怀疑，大家欢迎了这个分场最年轻的小伙子。老一辈护林员，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当年改革后，该林场只剩10位员工，年龄大多在50岁以上。
“还穿衬衫来的。”有人小声议论。当天，他住进了新建好的两层宿舍，看着蓝天白云、绿树清泉，他觉得还不赖。
第二天的巡山，结结实实打消了这份乐观。早上8点出发，走过兰辽林区、道场基林区，直到天黑，这位新手才走到云峰林区，完成当日兰辽分场的巡山工作。
“左脚痛了1个月。”潘学飚说，兰辽分场面积2.3万亩，是典型的帽子山，也就是说，林地分布在山尖部分，山高路陡，得靠脚一步步丈量一寸寸林地。
一趟下来，“书生”就把衬衫脱了，老实穿上迷彩服、长筒靴。“荆棘、虫蚁不说，我还看到野猪窜过去的黑影，三天两头就能遇到蛇。”潘学飚说。
上山，意味着什么？书面上，担任技术员职务，主要负责营林生产、森林防火、产业发展等方面的技术工作。事实上，辛苦、危险、孤独，不断袭来。
“山上有野生豹子出没，你小心点。”有一次，隔壁分场的同事战战兢兢打电话提醒他。嘴上说着没事，潘学飚自此都会随身带上镰刀。
创新
一场新与旧的变革展开。
“路在心里，用脚丈量。”护林员老陈对于自己的方向感很自信，几十年的实践下来，早已驾轻就熟，在茫茫林海里也能找到路。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去林区查看林班、小班，靠纸质地图“按图索骥”这种原始的方式，位置、面积等信息都容易搞错。这给日常的营林生产带来诸多不便。
有一回春季，正是安排种树的季节，有个员工吭哧吭哧上山种树。忙活好几天，才发现搞错了地方。
“为什么不尝试GPS，电子化操作呢？”潘学飚提出想法后，老员工没人支持，“几十年都这样下来了。”
这是经验派和科技派的较量。潘学飚硬着头皮，自己上网查教程，买编程书。嫌贵，就买了一只国产GPS机器，天天晚上窝在办公室里倒腾。整整一个月后，终于将林场地图导入手机，实现精准化“导航”。
“老陈，你试试看？”推荐了好几次，老陈都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会用。潘学飚不气馁，逐个安装。如今，兰辽分场的职工们出门都主动带上这个GPS定位仪，甚至被推广到整个林场。
2014年，是林场的改革元年，刻在宿舍楼上的红色大字——“创建现代化国有林场”，展现了林场改革的决心。
“作为林场有史以来学历最高的职工，我有责任有义务为其贡献一份力量。”在制订创建现代化国有林场的计划中，潘学飚负责制订了“智慧林场”部分的方案。
产业发展也是现代化国有林场的重要要求。作为林场的主要产业之一，林场兰峰茶茶厂设备、工艺难以满足茶叶生产需要。潘学飚和同事研究讨论后，逐步对设备进行了升级改造。
潘学飚还率先在淘宝上开了企业店铺，成功打开了网上销售渠道。
坚守
黄瓜、洋葱生长茂盛，属于潘学飚的那块菜畦，终于有了丰收样子。
“小伙子挺好，肯吃苦。”兰辽分场的技术人员黄桂仙，忍不住夸赞。5年前，80后潘学飚上山，大家都猜他坚持不了多久。别说山上全无信号，连手机都用不了，就是用土灶烧饭，也要难倒当代的年轻人。
但他学会做饭，一直没敢跟父母提起，怕他们心疼，也怕父母失望。“有人嘲笑，年纪轻轻就成了看山老头。”
其实，当年之所以选择来台州工作，是因为与台州籍妻子和女儿分隔两地。没想到，虽然同在临海，山上山下，也阻隔了一家三口的团聚时光。休息时，潘学飚总爱站在露台，眺望西南面，热闹非凡的山脚一隅，家人就在其间。
“护林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黄桂仙18岁就来到山上，当时大批知青已在此驻扎，如今护林员工作逐渐边缘化，老一辈走后，新一辈恐怕也后继无人。
潘学飚不善多言，他用行动回应黄桂仙的担心。
现在，他已成长为兰辽分场的场长。2018年，在他的倡议下，林场装了9个监控；2019年，林场有了第一架无人机，可以全局预防火灾……沉默的时间，他不是在各大前沿网站了解智慧林场的动态，就是在恶补编程，希望可持续推动林场的现代化。
“没想太多以后的事情，会尽力做好眼前。”潘学飚如是说。一壶水，两个面包，采访结束后，潘学飚背上包，登上竹山，像往日巡山一般，消失在竹林深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