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于德军从沈阳军区某装甲兵部队转业到上海高院法警总队直属支队,两年后他通过了司法考试,被调到立案庭做书记员。2008年,于德军参加完为期一年的助理审判员培训班,升任立案庭助理审判员。
由于立案庭信访部门当时人手紧缺,庭领导找到于德军,希望他去信访部门帮帮忙,于德军欣然答应。没想到,几个月后,庭领导希望他留在信访办。
“不办案子还能叫法官吗?”于德军心里不太愿意,但他服从组织安排留了下来。
“最开始,我确实不太想做信访,但真的做起来了,就想着尽自己能力做到最好,这是我一直信守的工作原则,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在一起干,大家都非常用心!”于德军皮肤黝黑,做了信访后,朋友们笑称他被太阳晒得“更黑了”。
于德军有一个定期过来“打卡”的信访老户——刘大伯。
“于法官,我对不起你。上次答应你不再来闹,我还是来了,没办法,我得解决问题啊!”刘大伯每次见到于德军都会说上这句话。
上世纪50年代,刘大伯的外公在安徽服刑,位于上海黄浦的房产被没收,后来,老人获得平反并得到补偿,他在安徽的部分子孙被允许返回沪籍,刘大伯就是其中一员。
10年前,刘大伯和老婆离了婚,随后被查出肝硬化,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开始记挂起外公那间被没收的房子,从此走上了信访之路。
“我要我的房子,你们法院得帮我解决……”闹得最凶的时候,刘大伯不顾自己和他人的人身安全,在法院浇汽油点火自焚,幸好被及时赶到的民警当场制服,后因犯放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个月。
然而刑满释放后,刘大伯还是绕不过这个弯,他不顾子女劝阻,仍然坚持要信访。
审判工作追求的是案结事了,但信访工作,特别是一些信访老案,是永远也“了”不了、永远也结不完的。于德军很明白刘大伯的心结,作为信访干部,于德军“无力回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对刘大伯嘘寒问暖,关心他的出入平安,帮他梳理问题,听他的抱怨甚至指责,陪着他慢慢消化心里的郁结。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你这样一直下去,他们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一次又一次,于德军和刘大伯交心深谈。
刘大伯听着听着也哭了:“这些我能不考虑吗……”
在上海法官培训中心上课时,于德军总是会想起这些“人间百态”的信访人,他常常和同行们交流,怎样才能做好一名信访干部,最后总结出四条经验。
“第一,要有一个好心态,自己不能被负能量压垮,这是最重要的。
第二,要有为民解忧的情怀,能从细微处入手,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实事解难题,还要有良好的人际沟通、交流能力,能站在信访人的角度分析他们的诉求,归纳信访矛盾焦点,用自己的方式逐个化解。如果你只会照本宣科地解释‘哦,你这个法律上不允许的,根据法律哪条规定如何如何’或者‘我跟你说法律就这么规定的,我们没有什么错误,我们程序是合法的’,这是不可能接待好信访当事人的。
第三,要有相应的法律知识储备,尤其要熟悉程序法,很多信访人的上访原因主要针对的是法院的程序性问题,信访干部了解了相关法律才能妥善回应。
第四,要能与法院同事、信访工作同行、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协调沟通。信访矛盾往往不是某一名信访干部、某一家法院信访部门就能解决的,遇到问题后需要与相关部门群策群力,才能更好地化解。”
于德军说的没错,在上海法院,每家法院的信访干部们都彼此熟悉,互相配合,遇到困难时一呼百应。于德军、梁勇、张晔军、张玉标……每个人都在尽着自己的一份力,而在这群人中,让大家最佩服、最公认的“老法师”则是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上海闵行法院)立案庭的王玮。
悬崖生死间
王玮解决过很多老案,同时也是个出了名的音乐发烧友,走到哪儿他都喜欢带着一个便携式音响,最喜欢听的曲子是电影《黄河绝恋》的主题曲《夕阳山顶》,婉转悠扬的曲调中,夕阳西下,悬崖边上,滔滔江河,绵绵山顶……其实,在王玮多年的信访工作中,他真的直面过一次“悬崖”,并差点丢了性命。
2010年1月,年关将至,迎世博进入了关键节点。
午饭时间,王玮正要走出办公室,突然电话座机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唐荣的当事人吗?”
“有的。”王玮回答。
“他在市政府门口放了一颗炸弹,人已被控制,现在正在排爆,你们马上派人过来。”
王玮整个人懵了一下,然后火速叫上法警,驾着警车直奔现场而去。
到了现场,他松了一口气,唐荣只是把8个高升炮仗捆在包里,把包放到市政府门口,然后给警方打电话谎称自己放了炸弹。
唐荣的案子并不复杂,他为了索要工程款和对方打的官司,一审法院支持了他部分索赔请求,但离他50余万元的诉讼请求差很多,于是唐荣不断变着花样儿上访。比较头疼的是,唐荣有一个女儿,他经常拿自己的女儿作“挡箭牌”,相关部门如果要处理唐荣,首先要安顿好他年幼的女儿。
障碍必须得扫除!很快,经过相关部门的几轮研究,王玮和同事们组成六人护送小组,决定护送唐荣的女儿回湖北老家进行安顿。
然而,到了老河口,王玮却发现,原定的安置方案根本无法操作。于是,在接下来的10天里,王玮等人把老河口、丹江口、十堰跑了个遍,尽一切办法想安顿好孩子,但没有丝毫收获。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越来越闹腾,小组成员心急如焚。
一筹莫展之际,上海又派了两位负责人赶来老河口增援,又是经过一番折腾,孩子的看护问题好不容易解决了。
回程的时候,其他同事乘飞机回去,王玮和另外两位队友开着警车回上海,王玮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一下了,却没料到另一场“惊魂”正等着他们。